方铭薰仍然低着头,踌躇地言道:“是。我,我还有事要想。”
“明日再想。今日你需要休息。”
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韩牧钊站起身,向他走去。
方铭薰却有些惊慌地退至方桌之后:“大人,您先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
韩牧钊见他与刚才分析案情时的镇定自若完全不同,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他认为自己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慌张无措。
两人僵持了片刻。
韩牧钊见他没有妥协的迹象,低下头沉思了一下,随即,他转回身,拿起茶几上的烛台,走到方桌边,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方铭薰:“坐吧。”
方铭薰安静地坐到他的对面。
“在想什么?”
方铭薰不想打扰他的休息,也不想让他向自己妥协。
他有些难过地说道:“大人,您请休息吧。您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我没有关系,你说吧,”韩牧钊双手放到方桌上,柔声问道,“什么事?”
方铭薰因为他如此迁就自己而感到内疚,也感到无法言喻地温暖与感动。
但是,自己却不能将所有的隐情如实相告。他低下头。
韩牧钊以为,他是在想,自己如此有才能却无用武之地,所以伤心难过。
他站起身,坐到他身边的椅中,更近地看向他,更柔声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所隐瞒。但是,你不是想隐瞒一个秘密,你只是想隐瞒一个更深的痛苦。所以,我能理解,你想要与我们并肩作战,背后一定有更强烈的理由。”
方铭薰难以致信,自己隐瞒了那么多,他却能读懂自己最深最真的情感。他已泪眼汪汪:“大人。”
在烛火之下,韩牧钊看到他眼中的流光熠熠,闪烁的不是泪光,而是依赖与信任。
韩牧钊第一次发觉,他那么珍惜的、那个天赋与才华并重的小书生,竟然有着一双如此动情的眼睛。
他抬起手,抚向他的脸庞,想要擦去那过多的泪水。
方铭薰却不自然地低下头,自己抹去。
韩牧钊收回心神,收回手臂,但仍看向他,真挚地言道:“不一定只有当间谍,才是作战。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就像这次一样,帮着我审案、帮着我破案。你一样可以发挥你的才能。”
方铭薰恳切地看向他:“大人,如果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我会安心留在您的身边。但是,从去年开始,您便筹划着这件事,您有打开僵局的方法吗?”因为关系重大,他不得不提到韩牧钊的痛点。
韩牧钊默然。
方铭薰低下头,忧心地继续言道:“这一次,您逃过了刘悯的暗算。那么,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他抬起头,“陛下和您在朝堂上,无论采用什么方式从刘悯手中争权,只要没有找到他的罪证,那便是党争、便是党同伐异。大人,既然您和海公子认为我的能力适合——”
他恳求道:“请您让我去吧、让我试一下。我只是个书生,出入的场所、结交的友人,都不会有危险;我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我也有不用伤害自己传出消息的办法。请您让我去吧!”
韩牧钊看向他,脸上是动容之色。他伸出手,用力握住了方铭薰的手腕,眉中深锁着难舍却终于决定道:“好,如果你能想出安全的传信方法,我便允许!”
方铭薰惊喜地、感动地望向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