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着雨宫礼三的步伐,最终走到了社长办公室门前。
“社长先生,他到了。”雨宫站在办公室门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社长办公室看上去与影视剧里面大领导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落地窗,玻璃门,再加上任人调控的白色卷帘,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配置,却在无形中给了我莫大的压力。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可以。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连给别人讲述自己的方案这件事,做起来都变得畏手畏脚的呢?
不要忘记了,我以前可是当红记者啊。
我抿了抿嘴唇,看着眼前的雨宫拉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社长的办公室总是布置得很昏暗,让人一进入就感觉像是来到了妖精的洞府。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窗帘一直被人拉上,导致阳光探不进来,所以这间房间里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在尽其所能,去照亮这幢洞府,并给人带来压抑的氛围。
我踏着照射在走廊上的阳光,走进了办公室。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办公室最中央的那张檀木案几。
案几花雕精美,桌面摆放着社长办公所用的电脑,而电脑一旁陈设的,则是一套完整的茶具。
办公室的角落,停着一高大的玻璃橱柜,橱柜里面,杂陈着社长这些年来收藏的古玩,看上去大都古香古色,应当值不少钱。
现如今,案几身后坐着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正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他的茶具,仿若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他的办公室,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这个背对我的胖子,就是琪院报社的社长,豪鬼。
“社长先生,社长先生......”
雨宫接连呼唤着豪鬼的名字,可后者宛若耳聋了一般,兀自擦拭着他那早已光滑无比的茶具。
渐渐地,我可以看出,雨宫脸上略带谄媚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许多,音量也随之拔高。
等到雨宫不知道呼唤多少遍之后,豪鬼才像是连接成功一般,做出了极度惊讶的模样,匆忙地转过身,慌乱地起身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豪鬼此时恰好摘下他两只耳朵佩戴的耳机,其语言动作在无形中告诉我们,他刚才是无意的。
可我怎么可能会被他骗到呢?
若刚才他一直戴着耳机的话,怎么可能听到雨宫汇报我到来的情况?
而雨宫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贸然带我进来的呢?
再者说,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与他阐述自己的报道方案,这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了,豪鬼社长他......
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站在雨宫身后,缄默不语,静静地看着略显不知所措的豪鬼,他愈是这样,我的眼神就愈加黯淡。
其实......不待见我可以直说的,要我滚蛋也可以直说的.....
真没必要搞这些粗略骗人的手段......
“哎呀,这不是我的得力干将秋月煌月吗?”
这时,豪鬼突然绕开雨宫,走到我身前,如慈祥的长辈一般,拍着我的肩膀,整理着我脏乱的衣褶。
豪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无外乎是一些“对不起啊,刚才带耳没听到”道歉的话语,亦或是“吃得怎么样啊?”、“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啊?”之类的话。
我知道豪鬼说了许多,但我一句都没有记住,整个人依旧处于失魂的状态。
但你要知道,虚伪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是无法铲除的绝症。
一旦我们踏入职场的泥潭,就会不自主地陷入其中。
一些自诩为前辈的人,便会用其肮脏的双手,混杂着泥土,在你洁白的脸上画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这笑容摘不下来,因为周遭都是肮脏的泥土。
没有一泉清水的泥潭,愈是挣扎,身上只会染上更多的泥泞。
不知何时起,我的脸上,也被人用泥土,画上了这道不可剔除的笑容。
明明我的内心很迷茫啊,可我为什么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笑容啊?
还有豪鬼,他又为什么要一直与我套近乎啊?
他难道看不出来我的失神吗?他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怜悯的态度啊?
多年以后,我明白了,他只是遇上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现在的他,换了种活法,活得很舒坦,便也不想见到,二十几年前的自己。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我们现在来聊聊正事。”
寒暄几句,豪鬼就走开了,绕过满脸堆笑的雨宫,大刀阔斧地坐到了他那真皮沙发上。
“嘿嘿,我的得力干将,你今天又要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啊?”
豪鬼搓着手,面露期待地说道。
闻言,我急忙拿起怀里揣着的资料,将它递给了未知的将来。
不用豪鬼自己动手,身边的雨宫就率先接过资料,如仆人一样将其递给了豪鬼,仿若一座中转站。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必要吗?我与豪鬼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吧?
话虽如此,但我脸上的泥泞笑容仍未褪去,也没有发表什么异样。
“欧呦,这些东西可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