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漩涡如同一个旋转的巨大漩涡,涡旋中心狂暴地向下拉扯着周围的水流,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的场景。
漩涡的中心如同巨大的吞噬口,汹涌的海水被无情地卷入其中,形成一圈圈狂暴的漩涡,水深无际,让人不禁感到恐惧。
表面上,漩涡呈现出深蓝色到墨绿色的颜色渐变,释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如同大海中一只沉睡的超级巨兽的咆哮。周围的海水因为漩涡的拉扯形成巨大的浪涌,甚至有海鸟因为这样的涡流方向飞行而转向。
声音令人心悸,气势如山的冲击力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威力巨大的涡旋在大海里形成了一股强大而震撼的力量,仿佛大海的生命力在此刻得到了完美地展现。
巨大的涡旋散发出一道又一道的气流,直向二人逼来。呼延春坐在鸟背上,差点被气流带走。
“紧紧抱住蓝鹰,别松手!”布言对呼延春说,袖口处却闪出一道光芒,红鹰已被他释放出来。
布言骑到红鹰上,说:“蓝鹰可能是怕了这涡旋,就让你带我去细细查明一下这里的情况。”
红鹰虽然比蓝鹰要胆大一点,但也仅仅是往前往下飞了百米不足就止住,不肯再飞,因为它也知道,再向前飞行,势必要连人带鸟葬身在这个涡旋里面。
“我错怪它了,我们折回去。”布言说完,已回到呼延春身边。
“涡旋对面是什么呢?”布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呼延春说。
“你问我?”呼延春问。见布言并不回答他,呼延春说:“刚才我们来时,尚且能够见到这个涡旋的漩涡眼,现下它却增大增强,扩大几十倍了,连它对面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也察觉到了。”布言说,“我们往上飞一飞。”
一红一蓝二鸟,带着他们往上飞了一里,仍不见涡旋全貌;再向上飞一里,还是不见其全貌。
“算了。”布言说着,叫停了两只鸟,“我们把鸟累死了也不可能见到漩涡眼了。”
他左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余指蜷屈,周身乍现金光,右手指又抵在左手掌内侧端,几道金光便从他的左手指射出,直撞向那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的涡旋。
这几道金光射出来,便化作万千道雷霆。雷霆过处,隆隆巨响,仿佛空间都被撕裂。成百上千道雷霆击打在涡旋边缘上,飞溅出百米高的巨浪,方才还自北向南搅动的海水顿时失序,向四面八方流走——布言的这几个雷霆打下去,竟然把这个涡旋打出了一个缺口!
自这个涡旋变大变强时,周边的环境已变得渐黑。
那几道雷击越往下走时,变得越大,比起寻常的霹雳大了十倍不止,因而方才的一切,呼延春虽然身在高空之中,却将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布师傅,原来你学的是雷霆功法。”他坐在鸟背上,惊叹地说,“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你使过。”
“我的本相是雷霆。”
“本相?什么是本相?”呼延春问。
“本相就是修士卫气觉醒时,机体发生的变化提示你应该修行的方向。你说你在我的恒寂场里觉醒了卫气,把那个丫头打伤了,那么你的本相就是火。你修行六年究竟学了些什么,怎么连本相都不知道?”布言说。
呼延春面露窘色,但随即又恢复:“那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好师傅。你想必还不知道,我原先的李希师傅,不仅没有教给我们小开蒙房的弟子有用的功夫与理论,最后还一个劲儿地想要杀死我。我一直不明白,我究竟哪里惹到了他呢?是因为那天魏莺带着我回到小开蒙房打烂了他给我们发的剑吗?我觉得未必。”
“想不通就别想了!”布言说,“世界的规则是强者制定的,弱者不必去试图理解它们。你真觉得规则不好时,就自己变强,改变规则。可是你能做到么?你现下只是一个武功待恢复且不一定能恢复的人罢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师傅。我带你来找西海上工,一方面是自己也想结识一下这个名扬天下的家伙,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有赌约在先。一旦赌约分出胜负,你我就各行其道,不再相见。因为我发现你就是一个麻烦鬼,无论谁遇到了你都会沾上一身子麻烦事。”
呼延春鼻子一酸,想想自己可真是麻烦不断,难怪会被魏莺骂作麻烦鬼。
但是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恐:“布师傅,你再看那个涡旋!”
布言见他脸色惊恐,就已知道是发生了坏事。
回头看时,只见方才被雷霆炸得无序的海水又恢复有序地转动,自北向东、自东向南左转了起来。显然,方才布言的所有攻击,只是暂时将这个涡旋击溃。而一旦涡旋恢复,就表现得像是什么打击都没有遭受过。
“看来是我低估了这个涡旋的威力。”布言说。
呼延春不解:“我们要穿过这个涡旋,绕路便是,你又何必去击溃它呢?而且它似乎是打不烂的。”
“你什么都不懂!”布言说,“我刚才那几击下去,便是为了探一探涡旋的实力,因为我打算用它来提升我的功力。”
呼延春一吃惊,手就离开蓝鹰的羽毛,差点摔下去。“你要怎样提升功力?”
布言说:“这个办法叫做‘自然淬炼’。修士成功征服自然界里极具破坏的现象后,能让其为自己所用。比如现下我征服了这个可怖的涡旋,不仅可以让黑水滨的人不用再惧怕西行,还可以让我具备它的破坏力。这便是‘自然淬炼’。”
“那你之前淬炼过几次呢?”
“一次都没有。”布言说,“因为我瞧不上,能让我布言瞧得上的破坏现象还没有几个。”
呼延春嘴角上扬,笑道:“小的你看不起,眼下这个却强得可怕,你倒不太可能征服它了。”
“一派胡言!你凭什么那么武断!凭什么认为我征服不了它!要不是我征服这个涡旋需要同时用到我的红鹰、蓝鹰,我此刻已成了黑水滨渔民的守护神,而他们却不知道,收服了危害黑水滨多年的涡旋的人,竟然就是我。”
见布言自夸起来竟然也是那么地毫不客气,呼延春不禁好笑,暗叹他和无相君居然是那么地相像。难免觉得,自夸的确是这个大陆上的强者的通病,但强者们的的确确有资格这么做。
不过呢,呼延春可真不愿意布言冒险去征服这个可怕的涡旋,因为一旦他失利,自己不能认他为师事小,要跟着他陪葬事大。
便说:“好了好了,布师傅。我见到过破坏力比这个还强的现象,等我们找到了西海上工,等我恢复了武功,我就带你去找。现下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去找找周老大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岛屿吧。”
“你不用哄我!”布言说,“我今日势必要完成淬炼。要是我完成不了,和红鹰死在了海里,蓝鹰也不会苟活,届时你也得跟着它去死。你也不要怪我。我从族长那里救下了你,又让你多活了几月,和我相处数月,不算对不起你。”
呼延春大惊,心里骂道:“难道一个医生救了病人后,病人以后的性命就要交给医生了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着想着,越觉得布言太冒失了,就叫了出来:“不可……”
他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出,布言已驾着红鹰,飞向涡旋。
他气急败坏,用手捶打了几下蓝鹰,着急忙慌地说:鸟儿鸟儿,快带我去阻止你的主子,他马上就要做傻事了!”
谁道那蓝鹰却岿然不动,任凭呼延春如何打骂它,都不肯移动半步。
原来,布言与自己的两只鸟之间的交谈全靠唇语。
布言在离开前,就已动了几下嘴唇,命令蓝鹰不得擅自移动。除非他即将被涡旋吞没时,才得下来助他。
呼延春爬到鸟脖子上,凑到鸟儿的耳朵边,大声喊:“你这只笨鸟,亏我还在你的同伴面前说过你的好!想不到你竟是忘恩负义的禽兽!你主子的那几记雷霆厉害是厉害,连参苏信那样的人遇到了恐怕也要避让几分。可是耐不住这个涡旋更加厉害啊,那些攻击打在海水上,就和挠痒痒一样。现下你的主子有难,你怎肯见死不救?”
蓝鹰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听懂了呼延春的话。
布言此次距离涡旋更近,仅有百米有余。海水起起伏伏,一个又一个如山高的浪拍过,掀起的浪花在布言和红鹰身边飞过。
布言脸面上严肃无比,连同那只红鹰也严肃起来,似乎二人即将面临的是关乎生死的大战。
他两手指掐动,结出一个金印。
金印缓缓升过布言的头顶后,又迅速扩大,上升到布言上方。
他盘腿坐在鸟背上,鸟又悬于金印正下方。布言双手上举,掌心翻上,朝上方的金印中心注入真气。
每增加一分的真气,金印便扩大一点。
不多时,金印直径已过一里。呼延春从高处看时,发现这个金印在这个波涛汹涌间特别耀眼。同时,金印投射出来的金光直上云霄。
下方,金印笼罩之处,皆有金光流动。这些金光投到涡旋上,吸收涡旋的能量。凡是金光照处,海水的流动速度便减缓,到得后来,已不再受涡旋的控制,脱离出去。
布言已慢慢能感受到涡旋的能量注入体内。
然而,即便如此,他犹未满足:“法印再大些!”
边说边朝法印中心注入真气,法印又扩大几圈。
但是。涡旋处越多的海水流于平常,就会有越多的涡流来填充空缺。布言只感觉这个涡旋的能量无边无际,似乎根本不可能吸收完全。而他没办法完全吸收涡旋的能量,就没有办法让其为自己所用。
就在他分心之际,北面一道高几千米的大浪打来,撞向金印。好在金印已形成了一个护障,这才替布言挡住一击。
红鹰感受到了主人的吃力,爪微微蜷缩,头抬向上,自喙中射出一道火红色的真气在金印中心,那金印又扩大几圈,布言也略微轻松一点。
他心里想道:“红鹰啊红鹰,你现在帮我,耗尽了真气,待会儿就载不住我了。这个涡旋边缘实在是难对付得很……”
忽然,他想到,涡旋边缘的力量本就是整个涡旋里面最大的,只那漩涡眼处的力量最为薄弱,正所谓“攻敌先攻短”,倘若红鹰能带他找到漩涡眼,在那里结下金印,从薄弱处抗击涡旋,必能让涡旋自行解体。趁其解体之际,自己只消奋力一搏,想必是能征服它的了。
心下想时,已打了几句唇语,命红鹰往西边飞行,寻找漩涡眼。
红鹰会意,红翅挥动,带着布言穿梭在漫天大雾中。
高空处的呼延春见布言离开了,心里已没有了主意,刚想命蓝鹰去追时,蓝鹰却自己先动了。
它也一挥翅,立马赶上了红鹰,却只是保持距离跟在其后。
呼延春不免又大骂:“笨鸟,你已经跟过来了,就算是违背了你主子的吩咐。又何必不去相助他们呢?”
蓝鹰仍不为所动。
前面飞行着的红鹰,越飞越偏离西方,朝西北方向飞去。
但因涡旋内江雾弥漫,隐天蔽日,布言一时竟也没有发现偏离路线。
过了一刻多钟,他回过头一看,见自己和红鹰飞过处留下的金光略微靠到了自己的右手边,就知道红鹰已经偏离了一些方向,当下命它往左边飞一飞,回到正西行的反向。
方向调整过来以后,布言感觉离涡旋中心越来越近了,因为他越飞行越感觉到下面的海水水位越来越低。
再过些时间,他果真找到了漩涡眼。
这里的水流呈现出一种阴晴不定的颜色,有深蓝色、墨绿色或者乌黑色等。
同时,由于巨大的旋转力,中心区域的水流显得异常清澈,少有悬浮物质,形成一种透明且幽深的景致。布言盘坐于漩涡眼上方,仅仅十几米之遥。
那只一路跟随着的蓝鹰也在远处停下,观看着主人的战斗。
布言头上方的法印越结越大,每增大一圈,漩涡眼处的海水便趋于平缓一分,涡旋也渐渐从中心向外围消解。
呼延春看得心惊胆战,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他自上面往下看时,只见一片漆黑的时空里,几道刺眼的金光闪烁,强大的海风将他的眼睛吹得又痒又疼。
忽然,蓝鹰向上飞行,呼延春差点没抓稳掉了下去。
原来,周围的海水正在上涨,刚才他们停留的地方已被海水淹没,要不是蓝鹰及时飞离,此刻他们已被海水吞没。
呼延春仔细看时,却发现这是涡旋周围的海水陡然增高增加,正从四面八方涌向中心。
“糟了!”他大惊,“布言还在漩涡眼,他怎么还不肯出来。”
当下命蓝鹰折返,想让他带自己去漩涡眼处救人。
蓝鹰这次不再推脱,因为它也感受到了布言的惊险处境。
他们一人一鸟,就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样,穿梭在波涛之中,速度快过了海水汇入漩涡眼的速度。
布言难道就没有料到海水在往中间汇聚吗?当然不是。他头往上看,视野已不如方才开阔,就料到了海水正向中心涌入。
可是现下他已经到了征服涡旋的最关键时刻,只要分心半点或者移动半步,他原先的努力都要白费。
他是万万不甘心于此的!
因而决定赌一把,赶在海水将他和红鹰淹没之前完成淬炼。
这样想时,手上、脚上、全身都在用力,逼出浑身真气,那法印扩大了一倍不止。
蓝鹰加速向他们赶来,呼延春则是站起来。在蓝鹰掠过法印中心时,一跃而下,将全身砸在法印中心,大声喊:“布言,你的法印被我毁了!你不能淬炼了,快逃!”
“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法印,谁靠近它谁就会被它强大的力量撕碎。
布言心系呼延春,右掌腾出,向他拍出一掌,想要将呼延春击离法印。
可他掌风未到,呼延春已跌落巨浪之中,下落不明。而他那原本固若金汤、巨浪都不能摧毁的法印竟然在被呼延春撞击后,登时破灭,布言的淬炼也破灭。
“怎么可能!那小鬼怎么可能灭了我的法印!布言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涡旋周围的海水已铺天盖地般卷来,将天空都遮住。”
海浪一个盖住一个,顷刻间将这里淹没。
布言料想不能冲出海水的包围,逼停呼吸,双手死死抱住红鹰,和它一起隐没在了海里。
一天一夜过后,一个岛屿的浅滩上,躺着一具尸体。几只水鸟落到尸体上,啄食着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