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年轻!须知,这大陆上的麻烦,主要就是来自你的武功和钱财。要不是我武功高强,参苏信哪里会找我比武?要不是我家藏了那么多钱在异时空里,哪里会有李希、族狗一干人的虎视眈眈?何况你是我们呼延家唯一的血脉,你要是死在我前面了,让我怎么见列祖列宗?”
“不,爹爹!我出去了,自是先找个名师学习高强的本领,再慢慢复仇。不瞒你说,无相君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帮他一个忙,他就教我功夫。你一定还不知道他的本领究竟是多么的惊人。”
“他要真心想教你,走之前随便露几手,也够你打败你老子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教给你,还给你提了那么大的一个条件。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意图么?”
“不不,”呼延春说,“无相前辈绝不是敷衍我。除了他,那个怪老者本事也是大得很,把我和郭心远几个人锁在那恒寂场里。我能认他为师,也够了。”
“哪有那么简单!这个大陆上的人,也就你老子还正常些,其他的人各个怪得很,你要禀赋没禀赋,要钱没钱,谁肯帮你?你看,你只在那丫头脖子上打上一掌,就把我和魏折民的关系打散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听到这句话,呼延春的怒火一下子爆发:“没禀赋怎么了?有禀赋又怎么了?年轻不就是我的资本么?”
当然,这几句话也就是他在心里默念,不然他爹听到了难免会下来石室,扇给他几个巴掌。
也是由于呼延琅岚的这几句话太让呼延春难受了,他索性捂住耳朵,一句话也不再听。
呼延琅岚在石板上面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见呼延春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反应过来是他根本就没有在听。
便默默地说:“你娘刚死,我得给他守几年的墓。她活着的时候,我被那狗娘养的风雅公子弄疯了那么多年,实在是太亏欠她了。”
呼延春在石室里面无聊无比,内心早已想过几百种方法逃离出这个石室。可是无论是打地道还是找秘密出口,似乎都是不可能的。
百无聊赖之际,他把玩起来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日他戴上戒指后,戒指就跟长在了他的身上一样,再无法脱去。
一直以来,他尝试过各种方法,往指头上抹油,使用铁器凿戒指,皆无所效。
整枚戒指中,最让他好奇的便是龙首、龙尾相对处的两个小孔。他以为,二孔之中,有一个孔司开,另一个司合。
但是他按下小孔,却又偏偏什么都没有出现。他也试过同时按下小孔,同样没有发现。
他这时在石室里一连试了几次,最后一次按下时,不知为何,小孔按下,周围忽然变景。
他从慌乱中定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置身那石室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条条悠长的浮云,云中有绿色,那绿色不是别的,乃是一座座浮岛。
最让他惊讶的是,他此刻竟然也是站在一座浮岛之上,只是这浮岛貌似比其他的大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挨到浮岛边缘,用手摸了摸浮岛外面的空间,才发现那些地方并非空的。
他的手摸在上面,便犹如摸在棉絮又或者说是松软的沙滩上,是一种非固非液的状态。
他一时兴起,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踩在上面,发现那些看不见的东西竟然能够承重。
他也不再畏惧,大步流星地在这些浮岛之间来回走动。
他这一逛就是一个时辰之多,也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大概是被那枚戒指带到了一个类似于怪老者的恒寂场的异时空,这个异时空大得非凡,比起那黑魆魆的恒寂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呼延春不吃不喝不睡地走上半月,也未必能找到它的边际。
他还发现,这些浮岛之中,比较大的浮岛上多存放着些物品,如食物,武器。
他看了几眼这些东西,就把一切猜得差不多了:这枚戒指是无相君的,他用这枚戒指里面的异时空存放东西。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窃喜:“无相君既然把它遗忘在了广晴堡,那么在他回来找我要戒指之前,戒指还是该由我保管,我可以用上一段时间。而且,这枚戒指有这么大的效用,我如若将他归还给无相君,无相君必定感恩我的大德,届时我可以认他为师!”
呼延春不知道的是,真元大陆上,颇有修为的人,其兵器、存储物品都要比寻常人多出很多,这就需要把这些杂物都放在异时空里。
这个异时空不同于那日他在怪老者的恒寂场,是一种单一用于储物的异时空,和他们呼延家的祖宗用来存储一千万骨币的异时空无异。
但他也的确猜到了,这枚戒指的确是无相君的。
无相君被封印在石像的二十年里,他全靠这枚戒指里面的东西存活,吃、喝、睡都在异时空里。
那日,这枚戒指感应到了呼延春的气息,自觉遇到了更佳的主人,便从无相君手指上脱落。无相君起初很不解,把戒指往十个手指头上扣了个遍,那戒指就是不能合手了。
他甚至还戴在了脚指头上,也是没用。
“罢了罢了,这时空匙我无相君要多少有多少,什么书本子、笔杆子、铜镜,哪一种不比这枚戒指好?”
说罢,将那枚戒指抛在了浮岛之间。
不过,他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时空匙认新主在大陆上并不常见,如果有机会我倒要看看这枚戒指究竟感应到了个什么样的新主,竟然把我都弃了!”
这新主正是呼延春。只不过,似无相君那样的人,他一获得自由,早就把这些琐事忘得干干净净。
呼延春想要退出异时空,却想不出该怎么操作。
坐在浮岛上思考了有一会儿,他想起来,方才自己好像是先按两下龙首的孔、再按一下龙尾处的孔,这才来到这些浮岛上。
当下反着按了一遍,先按两下龙尾处的孔,再按一下龙首处的孔,果然眼前一黑,又回到那关押着自己的石室内。
“原来这异时空并不能帮助他的主人逃离险境,不然我此刻也该出了这石室了。”呼延春略显失望,忽然计上心来,大声叫道:“爹爹!救我!”说罢按下戒上小孔,来到异时空。
呼延琅岚听到呼延春在下面求救,声音惊恐,便打开石板,跳了下来,四处寻找呼延春的踪迹。
“孩儿,你怎样了?”
呼延春呼延退出异时空,跃上石板,飞快地关上石板,说与下面的呼延琅岚:“爹,你也在下面冷静冷静,好好想想究竟该不该由我出去外面的天地闯一闯。”
“好啊,你和那个丫头待了几天以后,竟然连你的老子都敢戏耍了!”呼延琅岚在下面言语教训着呼延春。
呼延春自从发现戒指的秘密,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他折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间里面自己用过的东西,比如书啦、笔啦、兵器啦,全都放到异时空里,又出来其他房间,把自己认为对自己出去闯江湖有用的东西都搬进异时空里。
呼延琅岚在下面听见呼延春弄出这么大的声音,还道是他要把整个家都搬空,骂道:“兔崽子,你把东西都拿走了,却让我喝西北风去么?”
“爹,穷家难舍,热土难离。我要多带些家乡的东西在身上,以后出门在外才不会因为想家而难过。”
“你为什么仍是要走?你难道不能和我守一守你母亲的墓吗?”
呼延春停了下来,跪在地板上,说:“祖宗家资,岂容猪狗染指!爹,这是我的不孝,但是我耽误不起那么多时间了。我有信心,会让你和母亲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呼延琅岚叹了叹气,说:“你决意要走,我哪里还能够阻止你?”
“当真?”呼延春问,随即又说:“只怕爹爹并非真心让我走。我去写个契据,你摁一下手印,我就放你出来。”
“快去写。”
呼延春拿来一张纸,写上几个字:呼延琅岚支持儿子出去游历。
一式两份,拿来朱砂,让父亲签字、摁手印。
看到他真的答应了,呼延春便推开沉重的石板,将父亲放出。
“爹,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男儿志在四方,你不用太想念我。”
说罢转身欲离开。
“慢着!”
呼延春暗叹不妙,加速脚步就要走。
呼延琅岚却并不阻止他,只是说:“你他妈可得把我们呼延家唯一的香火给保住了!”
“知道了,爹!”呼延春说完,已大步流星地奔向雾狄城。
李希说,族长还在那城中,他便想到城里打探打探他的消息。
他先是到了楚家。
“你那日不辞而别,又离开了这么多天,要扣工资!你再不来,我们可是打算要扔你的包袱了。”小浪见呼延春终于来了,就和他说。
呼延春说:“家里出了点事,再者也是为了避参苏信那名利鬼。”
楚云玉闻声而来,说:“这几日连连阴雨天,那些攒着的茶都潮了,你还想留在这儿的话,就赶快去和他们生火焙茶。”
他被带到一个热浪滚滚的房间,里面有人在火锅里放置完全燃烧的木炭,木炭火上密盖着草木灰,控制火锅上方的温度,在焙盖上薄摊着烘焙的茶叶。
呼延春做了一会儿,累得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
“诶呀。”他喊了一声,累得往后靠。
和他一同焙茶的人告诉他:“呼延春,大伙都累坏了。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老天不给饭吃。你难道能和老天对抗?”
“和老天对抗?”呼延春若有所思。忽然,他拿来一块潮乎乎的茶饼,放在手中,运起卫气,卫气化火,茶饼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
同行见了,不免嘲笑他:“没想到你竟还是个搞修行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这儿的人,有的已经成为卫者了,就因为家里人催赚钱,这小东家又嫌弃搞修行的人腌臜,于是连武功都废了。老八,你和大家说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站了起来,说:“我以前身轻如燕,能跳好几米高。”
那原先说话的人又问他:“可是有什么用?英雄还不是死在没钱上?”
老八尴尬地点点头。
呼延春不屑地说:“你们只看到一丁点小利就不敢往前走了,是以没能在这楚家熬出头。须知成为一个元帝,你会轻而易举赚到够几辈人用的骨币。”
他说得越认真、越当回事,旁边的人越觉得好笑。
“元帝?哈哈,你要笑死我!你离开的这几天怕不是天天喝酒去了,现在还没有醒酒?这大陆上啊,打很久以前就没有什么泰斗了,更何况元帝?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叫作‘泰斗不可觅,无论元帝’。”
整个屋子里顿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连平时最安静的几个女工也忍不住笑起来。
呼延春却全然不理会。
小漫听到他们讲那么大声的话,来到门前,边用翻茶棍拍打着手掌心,边说:“不许讲话!你们的口水把茶叶打湿了!”
“小漫,你来得正好。”呼延春将经自己的手烘烤过的茶饼拿到她的面前,说:“我已经想到了一种能够快速焙茶的办法,就是我运功焙茶。你将茶拿给小东家,看看合不合她的心意?”
小漫拿过茶,只觉得比太阳晒出来的还要好。
“我猜是可以的。”她说。
呼延春早就觉得用原先的办法焙茶太过麻烦,于是另辟蹊径,想到了用自己的卫火帮助自己。
楚云玉看了看呼延春的成果,颇为满意,让他单独到一间房子里焙茶。至于其他的拣茶工,则是继续留在原处使用土办法烤茶。
呼延春笑着请求小东家:“小东家,这焙茶太浪费我的卫气,我需要补充体力。你让那对姐妹上外面买些羊肉泡馍给我吃,我才有好力气。记住,肉要多,油要厚。”
呼延春自小便喜爱羊肉泡馍,开心的时候,他要吃羊肉泡馍;难过了也要吃。
小东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说:“好,钱从你工资里扣。”
“好,我还有一个请求。”呼延春说,“如果我的速度是其他人的好几倍,那么工资也该比他们多。”
“这是自然。你焙出来的茶比他们还要好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加钱。”
其余的拣茶工方才见呼延春用卫火焙茶,速度并不快,也就没有太把他的小聪明当回事。
却不知,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用自身功力,用得还并不熟。
等他单独到了一间屋子后,只见他左右手同时拿出茶叶,输入卫气,才一会儿就完成了其余拣茶工需要一刻多钟才能做好的事。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出来吃羊肉泡馍,补充体力。
小浪姐妹在屋外架起了锅架,料到他要出来吃东西了,便提前给羊肉泡馍加热。
小漫每次还特意浇了许多的油在那泡馍上。
她说:“这个呼延春,这么喜欢吃肥甘厚味,也不见他长痤痱,体型也不变胖!我七天前只在外面的面里吃了点辣子皮,脸上就有小疙瘩出来了。”
小浪淡淡地说:“你和他比干什么!人家就是上天赏饭吃的!”
这句话要是被呼延春听到,呼延春肯定会说:“要是上天赏他饭吃,就不会让族狗盗走那笔丰厚的家财,也不会夺走他母亲的生命。”
在这样的运转机制下,原先需要十多天才能焙好的茶,呼延春只用了两天就已经做好,而且茶叶没有损失。
他的办法颇受到小东家的赞赏,导致她看呼延春的眼神都减了几分傲气,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佩服。
这些拣茶工,有的是无所事事,进楚家单纯是奔着小东家而来的,此刻见呼延春一个人把风头都出尽了,不免暗自嫉妒。
因为呼延春的出色表现,他最近以来的工资涨了不知道有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