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魏折民自逐幽堂出来时,只佩戴了一顶斗笠。魏莺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就带上两把伞,跟上父亲要送给他。
谁知道魏折民轻功了得,才一会儿就把她抛在身后。魏莺见他出了城就走向广晴堡,便猜出父亲是要去找呼延琅岚。等她来到呼延春家前时,魏折民早已离开。
“爹爹的轻功真是强得厉害,连我都没有瞧见。”
她见呼延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像是没有发现自己来了,就问:“呼延春,我爹有没有来过?”
呼延春不理她。
“喂,说话呀!”
呼延春站起来,说:“来过了,他来过了!和我爹打了一架又走了。”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哼!申弘原的好媳妇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魏莺听他说话莫名其妙,生气道:“你这个小疯子在说些什么!”
呼延春道:“你爹骂我爹疯,你又骂我疯。就是不知道谁才是疯了。”
“你到底怎么了?”
呼延春没好气地将方才的事说给她。说完后补充一句:“鲤鱼弄莲花,好一个鲤鱼弄莲花!你快走吧,我们呼延家庙小,容不下申家的儿媳妇!”
魏莺第一次听见父亲把自己许配给了那位只有过几面之缘的申弘原,也是如同遭了雷击,久久不语。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我嫁不嫁给他申弘原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呀,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魏莺咬了咬嘴唇,说:“麻烦鬼,以后你也别来逐幽堂!”
话说完,呼延春进屋睡觉,魏莺则在雨中走走停停,迟迟不回逐幽堂。
她从怀里取出那半截璞玉,盯着那朵莲花看了又看,说:“莲花啊莲花,想不到我的终身大事就这般草率地交给你了!但是你知道不知道,我的人生我做主!”
一句话说完,已将玉丢向一个荷花池里,说:“去里面找你的鲤鱼吧!”
“莺儿,你干什么!”
魏折民打完架,也并不急着回堂,在雨中走走停停,竟和魏莺在这个池子前相遇。
“爹爹,你老实和我说,他们申家是不是要我做他们的儿媳妇?”
魏折民直到此时还想瞒着她:“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这是没有的事!”
魏莺勉强一笑,说:“好,这可是爹爹亲口说的,这是没有的事!那么一年以后他们申家的人来提亲,我就和他们说这是没有的事。”
魏折民被套了话,只得承认:“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现在年龄太小了,没有对的婚姻观,怕你不肯。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为父替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魏莺不满地说:“我和申弘原也就是几面之缘而已,他们家那么显赫,干么偏偏要我当他们的媳妇?”
“这是你、是我们魏家的福气,你又何必管他们为何相中了你!”魏折民说,“你把玉丢到哪个地方了?”
魏莺毫不在意,说:“哪里有鲤鱼跳出水面吃莲花,玉就在哪里。”
魏折民纵身跳下荷花池中,说:“回去逐幽堂,把所有弟子都叫来,就算把这个池子掀翻了也要找到那块玉。”
魏莺不做理会。回到逐幽堂时,师兄弟问起魏折民的下落,她也不说。
魏折民独自一人在池子里找了几个时辰,一直到雨停。
雨停后,路上行人渐多,魏折民也顾不得形象。
毕竟,这小小的一块玉关乎着他的远大前程。
直到天黑,他捧起池子里最后一坨泥巴,用手捏了捏,发现硬物。洗干净才发现便是那块玉。
回到逐幽堂,他也不和魏莺说自己已捡到了断玉。
次日辰时未到,参苏信便早早地守候在呼延春家门前。只是这次他不再舞拳。
呼延春起来得比呼延琅岚早,一出来就看到了参苏信。
“小子,告诉你爹,该起床打架了!”他急不可待地吩咐呼延春。
“我爹昨天就和我说了,他今天要是没有睡到自然醒,他就不会和你比武,要一直等到睡到自然醒那天他才会和你比武,因为只有那样他的体力才会恢复。”
呼延春担心父亲睡不好影响比试,从而捏造了这么个理由。
参苏信脸气得发红,愤怒却又小声说:“与其等上好几天,我不如等上几个时辰。下午我又来,那时他还不起来,便要子代父打,你得先和我过上几招。”几句话撂下,身形已飞跃出几百米去。
“武痴!”呼延春心里咒骂了一句,便转身回去。
下午,呼延琅岚醒来多时。
他一直在揣摩参苏信的真实实力,以及他的一招一式。
突然,呼延家高墙上投下来一个斜影,正是参苏信。
“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让我好等!”
呼延琅岚喊话呼延春:“儿子,到后山,瞧你爹爹制服这个狂徒。”
参苏信边跟着呼延琅岚飞行,边说:“我倒差点忘了,我和‘帝国十二雄’的战斗,必须要有人目睹了的。今天就让你的儿子充当见证人。”
不多时,三人已到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
呼延琅岚举起金刚斧,朝地面挥舞几下,大部分草就被砍光。
“好功夫!”参苏信夸赞。
随即,他将笔插入土中,身体踩在笔上,用力一踏,那些深深埋在土里面的半根全部破土而出。
他得意地说:“‘狂斧’,替你垦荒了!你被我打败了就退隐江湖,好好种地!”
呼延琅岚愤怒地挥舞着金刚斧,劈向参苏信。参苏信足尖一抬,拔出笔和他对战起来。
呼延琅岚的金刚斧重达百余斤,他拿在手上却犹如使了根木棍一样轻松,而斧头威力不减。
参苏信的笔却只是他昔日里考取秀才的时候用过的。但经过参苏信之手,一支笔已使得和尖枪一样。
呼延琅岚攻势迅猛,参苏信边巧妙化解之余,却能抽出机会将笔打到呼延琅岚的手上。笔与斧触碰,发出巨响,把一旁观战的呼延春震得耳朵疼。
两人同时拉开距离。
呼延琅岚将金刚斧抛向空中,使出营技:急火助斧。
顿时,参苏信周围被一片火光包围。大火向周围包拢,那斧头在参苏信上空和他激斗。斗了有一会儿,参苏信逆时针旋转身体,笔却仍在和那个斧头酣战。
他这一旋转,早已形成一股巨风,将周围的大火吹灭。
呼延琅岚从远处打来几拳到参苏信身上,参苏抬掌硬接。谁道他这一接,周围的火势又起。火点如恶鬼的孩子一般,跳到参苏信身上,将他的裤角烧掉一大片。
裤子被烧毁固不能惊讶到他,只是他却发现呼延琅岚的这火的确有其厉害之处,竟好像比那日的魏折民还强了一点点。
他趁机抛出书,书扇动成风,控制住那些蹦蹦跳跳的火点。
“呼延琅岚,你的武功明明比魏折民厉害点,昨天为什么让他?”呼延琅岚不答。
参苏信虽然惊讶于呼延琅岚的实力,但却仅仅是惊讶。
他使出满天坠,一时间无数个笔头朝呼延琅岚攻去。呼延琅岚急于应对这些袭来的怪笔,营气已收回到斧头上,那些火点便消。
这满天坠颇算是参苏信的得意之功法,阵中被敌人击落的笔,只要不被折断,便又会在主人的意念控制之下,继续攻向敌方。
呼延琅岚旋动身体,斧头快速运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竟是将诸多笔拒在了外面。
“呼延琅岚,果然有你的。可是我也不惧!”参苏信这些说到,便已念动口诀,一些笔停止攻击,聚在一起,合成一支大笔。
大笔遁入土中,从呼延琅岚的胯下破土而出。
等呼延琅岚反应过来时,那支合成的笔已飞快地冲击掉他的金刚斧,连他自己都被撞倒到了远处。
“参苏信胜之不武,又胜之有武!”
呼延琅岚起来,捡起武器说:“你倒是说说,如何胜之不武,如何又胜之有武?”
参苏信笑道:“所谓胜之不武,乃是料到你未必料到我的笔能从土里冒出来;所谓胜之有武,便是在你。你只顾转圈,忽略了外部更远处的情况,不然在那支笔遁入土时便该料到我会有这一招。”
“输了就是输了,又讲些什么门道?”呼延琅岚却也并不灰心。
只有呼延春,虽然早已料到结局,可当真的到来时,仍不免有些伤感。
参苏信看了呼延春一眼,饶有趣味地说道:“我打败‘黄沙手’魏折民的时候,全逐幽堂的人都看在眼里,都是证人;但是打败狂斧时,却只有你一个人见着,不知道你以后是否肯替我作证。”
呼延春却不慌不忙:“我自然不会像别人说我爹爹败给了一个名利鬼。但却有一个能够更好地让你证明实力的办法。”
“你说。”
“雾狄帝国有一个风雅公子,比我爹爹厉害得多了。你能够把他打败了,别人自然便有分晓了。”
呼延春只道这参苏信如此厉害,和那风雅公子一样。呼延琅岚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参苏信离风雅公子还差得远。
参苏信疑惑地说:“我不管什么风雅公子。我只要你们帝国十二雄!你一日不肯替我作证,我就每日打扰你们父子二人。”说罢飞身离开。
呼延春搀扶着呼延琅岚,说:“爹,这参苏信好大的本事,虽然势必和你们‘帝国十二雄’为敌,但做的好事也不少,有六七百件了!”
“怪人怪才,没有什么不正常!”呼延琅岚只说了这么几句话。
呼延春自从昨日从参苏信口中得知了那魏折民也被他打败了后,心里一下子平衡了不少;再想到魏折民是当着他的弟子的面被打败的,心里更加解气。
忽然,呼延春问父亲:“爹,你的修行方向有部分是火,和我的差不多。你为什么不教给我你的武功呢?”
呼延琅岚停住脚步,问:“你学什么功夫?你的禀赋太差!好好地考个官做,把我家的钱挣回来。”
“不,我是一定要学修行的。”
“兔崽子,你为什么非要学修行?你在小开蒙房学了6年,学到什么了?”
呼延春闭口不言,内心却更加坚定要练武。
他偷偷地整理行李,又在母亲坟前磕了几个头,在房间里留下一封写给父亲的信,打算夜里偷偷离开广晴堡。
晚上,呼延琅岚已睡下。呼延春来到父亲的房间前,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父亲,内心想到:“爹,孩儿铁了心要把那笔钱追回来。你和母亲都要拦我,我也不怨你们。”
他依依不舍地转过头,见到月光洒在地上,朦朦胧胧。
突然,他脚下一踩空,家里的地板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呼延春踩着的木板忽然全都断裂,他整个人掉下去。
这地板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
呼延春想要从缺口处爬出去,谁道那从木板处断开的缺口忽然被两块石板从左右两侧盖住,整个石室变得黑魆魆的。
“爹,你快救我!”呼延春在石室里面大声求救。
石板上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儿子,你先在石室里面睡上一觉。明天天明我再和你好好谈谈。”
原来,呼延琅岚这几日早就看出了呼延春打算背着自己出去外面闯。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怎肯为了那些钱而让呼延春白白去送命?是以在呼延春夜行之时启动这个机栝,暂时将其关住。
呼延春在自己的家里住了那么多年,竟也不知道家里地板下面竟有这么大的一个石室。
石室里面备有吃喝用品,他也就随便吃了些,睡到次日。
呼延琅岚从地板上喊话:“我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抢回来那笔钱?那笔钱不是珠宝,只是简单的骨币,说不定族狗拿到手后就马上将其用完了,你又要问谁要去呢?”
呼延春不假思索地说:“那么我就要他偿命!”
“族狗实力强悍,你何时才能打得过他?”
“那不用你管!”呼延春说,“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决不允许别人拿着我们呼延家的钱过着本该由我们享受的美滋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