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千道流表现的很平淡，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看不出喜怒。

“我最近总在想我和仞雪的种种过往。我想了很久，最后我想明白了，仞雪，她终究是我女儿，我毕竟是她母亲，我应该好好对她的，但我没有。”

“我这个母亲，不称职。”

比比东小心翼翼地说。她尽量在话语中避开千寻疾那个人渣，毕竟无论如何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那个人渣的亲爹，家属情绪还是要照顾的，况且这个亲爹还知道是她这个儿媳杀了自己的儿子。

“你这是接受小雪了？”千道流轻声说道，他像是在喃喃自语，没有等待比比东的回答，又自顾自地说起来，“那也挺好。小雪，她一直很想你这个母亲，她想得到你的认可，想得到你的关爱，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办。现在你不怨她了，我很高兴，过两天，是小雪回来的日子，趁着这次，你好好和她聊一聊，这对你俩都好。”

比比东安安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无比惊讶。

这个千道流未免太好说话了！无论是武魂殿的权利归属问题，还是千仞雪的问题，千道流几乎都没有为难自己，基本上自己提什么他就支持什么，虽然站在理性的角度说他的确该这么做，但这一切都进展的太过顺利了！顺利到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思及此，比比东心底不由升起一丝诡异之感。

千道流在武魂殿的权利和战争问题上转变的快可以解释为千道流虽然长期宅在长老殿但并不是政治白痴，他明白两大帝国不会容忍武魂殿与他们一起瓜分蛋糕的道理，他只是不想动用武力，或者说是不想主动挑起战争使百姓受到不必要伤害。可以说他在这一方面的转变源于武魂殿的利益。

可千仞雪的问题……

虽然纵观整个事件千寻疾才是始作俑者，而比比东杀害千寻疾的行为也无法单纯地用“狠毒”来评价，但无论怎么说比比东都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还对他的宝贝孙女进行长年冷暴力，就算他想缓和母女关系也不至于如此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妖”究竟是什么？

思来想去，比比东决定试探一下千道流的意图：“您打算让仞雪来做未来的教皇吗？”

幸好原主此时还未封胡列娜为圣女，否则这句话就真不好说了。

“不必，她要走另一条路。”

比比东简单回应了一句，大殿内便静了下来。

异常的安静往往更为诡异，此时比比东面上虽依旧从容，但内心已是忐忑不安至极。

“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没了。”

比比东感觉这台词怎么有点不对劲！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背罪吗？”

……

比比东表示她现在的感觉像极了穿越前偷玩手机结果遇上父母突击检查，被抓了个现行。

整个人里里外外拔凉拔凉的。

千道流这是在干嘛？难道千寻疾根本不是如原著所说是比比东杀的？还是说这老头子发现了什么？

“大供奉，您，说笑呢。我作为千仞雪的母亲，这些年一直有很多做错的地方。”比比东勉强保持着微笑道。

闻言，千道流轻笑一声：“所谓魂穿之说我也不是没听说过。武魂殿守卫森严，比比东更是魂力高强，想毫无声息地劫走并伪装成她绝无可能。因此，只有’魂穿’一说才能解释的通你是如何变成比比东的模样，而又不被人发现。”

“你不是比比东，灵魂却进入了她的身躯，要承担她的是与非，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

……

供奉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

比比东表示她现在不关心什么好不好受，她只关心千道流这家伙会对自己做什么。

连着了熬夜奋战两天后，比比东现在的魂力只有30级，第三魂环还没加上，99级的千道流若是现在想杀了她简直轻而易举。

那个，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答案肯定是来不及。可能还没等比比东把高跟鞋扔了，千道流就一剑刺过来了。

“你不用紧张，就像我先前说的，只要你做的事对武魂殿和小雪有利，我定会支持你，更不会做威胁你地位的事。”许是为了让她安心，千道流还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现阶段下你也不要对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有我们二人知道便足够了。”

说罢，供奉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多时，便又有声音响起。

“您怎么识破的？”比比东问。

千道流则回答说：“虽然外貌相同，但你们的性格、气质都相差太多，一个笑容，便足以区分你们。”

比比东没想到自己出于礼貌的微笑居然会出卖了自己。

“她在我面前不怎么笑，就算有也是冷笑，而你的笑，还有你的性格，很和善。”

“你把唐三资料交给我时，是用双手拿给我的，这个动作在她当上教皇以后我便从未见她做过。”

好家伙！

比比东敢说，就这观察能力，哪怕武魂殿没了千道流也可以做个私家侦探，赚的盆满钵满不说没准还能成个斗罗版福尔摩斯。

“那，您觉得比比东是个怎样的人？”这位假比比东试图试探千道流对原主的态度。

“比比东……她有着令人羡慕的天赋，很勤奋、聪明，但也很傻。那件事发生后我许久未见过她，再见时，她已然是另一副模样，那时我从她身上只能看到两个词——危险、疯狂。”

说到这里，千道流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比比东，笑了，是很纯粹的苦笑，竟让这张三十多岁的脸展现出独属于老年人的沧桑之感。

“可我能说什么呢？我能怨谁呢？就算废掉她我又找谁当教皇？杀了她以后小雪想见母亲我又该怎么办？”

四个问题，却饱函着无尽的悲哀。比比东看着眼前这个人——千道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苦笑、宣泄，忽然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一名99级绝世斗罗、武魂殿大长老、天使神守护者，他更是一个人，有喜，有哀，有无奈。

不止如此，于比比东，或者说齐兰而言，现在的千道流真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是一个书中人。

“现在你来了，愿意做小雪的母亲，承担起这些，我很感激你。”

比比东静静地听着。

千道流的态度，有些模糊，但比比东仍从话语中依稀感觉到，大概在千道流眼中，比比东并不是个仇人，相反地，他对比比东还很愧疚。

比比东回应了一句，两人便再无言语。供奉殿内静悄悄的，但不复之前的诡异，反倒是无声胜有声。

往事之悲哀，难以用言语诉说，只能让旁人慢慢意会。但时间无情，它不懂人世沧桑悲欢离合，它只知道流逝，甚至不愿分出一点让旁人好好安慰友人。

千道流的痛苦比比东不是不懂，但无奈她是个难受了只会自己忍着的人，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眼看时间过得飞快，该说的也说完了，千道流不好留她，便让她回去，比比东告了辞，便径直要出了供奉殿。

但走到一半，比比东又转身望着千道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