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谨寻思既然师父如此担保,那便没啥危险意外可言了。
于是转眼间,竹屋内蓝光大盛。
——
这里,云雾飘渺。
这里,青山环绕。
脚下是清澈的水面,头顶是碧蓝的长空。
此为卢淬泉,一位山神的心湖。
杜谨刚踩着地,差点跌了个趔趄,幸好被一旁的李云升一把拉住。
“多看,少说,少动。”
李云升六个字把心湖的禁忌解释完了。
杜谨聪慧,自然心领神会。于是他集中神念,沉心静气,眼前的景象便逐渐清晰起来。
一阵恍惚,二人来到了熟悉的山巅。
但建在此处的,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庙,阴冷残破,香火凋零,一尊半身木质神像被供奉其中,且雕刻的极其粗陋。
正值日出东方,因有乳白的雾气笼罩,显得并不刺眼。
山间小径上,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正手持行山杖,背着书箱气喘吁吁的向上爬。
他此去前方赶考,路途遥远,但翻过这座高山,便也就近在眼前了。
“诶,有座小庙。”男子用袖子拭去额前的汗珠,紧赶两步来到了庙里。
踏过门槛,一股腐朽的霉败味道直冲鼻下,让书生顿感一阵晕眩。
脚下是岁月悠久的黄泥,已经硬化,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早已在光阴中褪色,陈旧,唯独大梁与周边支架完好,不过也染满了朽绿。
“看来很久没人来过了……”书生掸去供桌周边的蛛网,看着那粗陋的土地像,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神,理应受人间香火。但香炉里只有零星几簇香根竖着,就连下面的香灰都被时间打磨的坚如磐石。
“害,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书生抚去桌面上的灰尘,看着神像若有所思。
书生出身贫寒,世代农耕,但却培养出了一个读书苗子,五岁赋诗,六岁能文,七岁就遍读四书五经,如若神童般一路成了郡县里最年轻的秀才。
但奈何时运不济,书生一连考了六年却一直未能中举,次次遗憾落榜。
虽然科举采用的是糊名制,但只要官位大,银子多,那些富家子弟的卷子必然排在前三甲,下面的寻常百姓只能干瞪眼,没辙。
但书生哪里舍得这满腹才华?寒来暑往,手上书卷从未放下,却是抓的更加紧实了。
圣人教诲已经烂熟于心,只待那伯乐能来一相千里马了。
书生叹了口气,从行囊里取出火折子,再从神像下拣出三炷香,逐一点燃。
“希望此行能有个好结果吧。”
书生面向门外持香肃立,随后双手猛地向上一托熄去火苗,转身将三柱香插入香炉。
青色的烟从香尖冉冉升起,如三条细长的蛟龙,游走于空中。
就在这时,原本面容粗糙模糊的木像竟突然灵动起来,成了一副姣好的女子面容,并缓缓从神像内脱胎而出!
神迹,这是神迹!
“额滴亲娘,神仙显灵啦!”书生见状大为震惊,一连后退数步直至跌坐在门槛上,引得屁股一阵生疼。
只见木质神像上散发着金光,随后一位翠裙飘飘的年轻女子从中脱身而出,徐徐落下,玉足轻点地。
“感谢公子相救。”卢淬泉款款来到书生面前,毕恭毕敬施了个万福,“小神是这片地界的土地。若无公子今日上香,那小神可又要难熬好些年。”
书生博览群书,自然晓得一方山脉养一方土地公婆,但今日亲眼所见,依然太过骇人,以至于有些失态。
“不敢当。我此去郡里赶考,恰巧路过此地,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书生急忙起身还礼,拱手拱的一丝不苟。
卢淬泉眼神澄澈,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书生,展颜笑道:“还是读书人耶!小神在这里好几十年都没见过几个!”
书生闻言,心想和自己还蛮投缘,一个偏僻到没人来,一个偏僻到没出路。
“我叫陈言云,是西泽人士,敢问姑娘姓名?”
书生介绍起来大大方方,看着一团和气。
“卢淬泉。生前之前是下面村子的普通女娃,误打误撞成了这儿的土地。”
卢翠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从神像下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件事物,塞到那书生手里。
书生一愣,低头看向手心:那是一块璞玉。玉上刻有四个歪扭小篆:万事顺意。
“不行,无功不受禄!这你拿回去。”
书生正要推辞,却见挽着灵蛇髻的卢淬泉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拿着吧。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护身符,你带去科举,想必能多几缕文运。如若过意不去,那到时候你启程返乡,再来此地还我便是。”
陈言云略作考量,也觉并无不妥之处,便将玉石系在了手腕上。
“那就等我好消息吧!”陈言云背起书箱,跨过门槛道:“如果中举,我一定将这里修整一番!”
卢淬泉先是蒙愣,紧接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言云能中的!”
陈言云听了哈哈大笑,大步朝山下走去,抬起右臂挥手作别。
画面定格在了此处。
杜谨“咦”了一声,看向李云升,也是同样不解。
山神娘娘是不准备让咱看了?
就在想法初蒙之时,整座心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几欲让人晕厥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