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应过来时,少年表情僵硬,抛开通红的眼眶便只剩下呆滞。突如其来的噩耗无所顾及,像是万箭攒心,刹那间击碎人世间的暖情,斩断一位可怜的痴情公子心中最后的念想。
喻客川埋下头。
陈家的小侍女愣神片刻,意识到了什么,身躯颤栗,许久无言。
“喻公子......难道还不知道小姐的事吗?”万籁无声,纵使小侍女声若蚊蝇,窜入可怜公子的耳中时依旧清晰。
“半年前,投湖走的......”
她小声说道,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眼眶。
少年点头,带着颤抖。
“那个,她,她......”
支支吾吾半天,少年艰难地问道:“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小侍女揉的很用力,但泪花却哗哗往下掉,在贵客面前窘态尽出,她拼命逼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小姐走之前经常跟小奴提起到喻公子的,喻公子随凉洪山的老师父练武功,在年轻一辈锋芒毕露,惊世骇俗,有一代天骄之姿......还说喻公子可会逗女孩子开心啦,大家都说他成熟稳重,不失礼仪,其实很心浮气躁的......”
听着小丫头的话,少年大概是悲极反笑,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别说了......”
“不过小屁孩一个。”
他喃喃自语,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还装作很成熟的样子.....”
东岭人都知道泷湾的喻公子和陈小姐郎才女貌。
喻家的三公子年少有为,勤学好问,且习武有成,师从凉洪山老师父,少年时,便已读破万卷。
陈家的大小姐属女中才子,贤惠端庄,琴棋书画各有造诣,自幼生活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下,成就一代倾城佳人。
然而喻家的少年根本只是傻小子。
空有一番拳脚功夫,是留不住青丝也留不住稚嫩的。
说是读破万卷书,其实是为了闲来无事巧作诗词一两句以搏女孩子欢心的小把戏。
这个故事,好像只是个笼中雀的故事。
在屋檐下的石墙边,诀别时,少年其实并未相信过陈姑娘是这样冷酷绝情的人,所以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里。
喻客川为爱所困,影响心境,凉洪山的师父临终前罚了他闭山关一年整。这一年内,不许下山,以至于少年对泷湾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少年并未违背老头子的话,静心在山中待完了整整一年。
下山时,他确实是人们口中那位习武有成的喻公子,泷湾与往日一般风平浪静,殊不知半年前有一位姑娘香消玉殒,尸沉大湖。
这一日,全东岭下起了皑皑细雪。
陈家小姐投湖自尽,这在泷湾不算什么秘密,据说是迫于家族中压力,亦或是迫于不治之症的折磨。说到底,其实都是苦于未能如愿的爱情。
少年始终垂着脑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喻客川抬起头时,泪痕还留在眼角,自知这般仪态,早该溜之大吉,他连忙起身告辞。
不知所措的小侍女难以感同身受,只好恭送少年出了陈家大门。
出门有小雨,喻客川谢拒了小侍女递来的一柄油纸伞,却推托不掉小侍女无论如何也要塞来的两筒清芝茶叶。
小侍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奴没有资格对公子说什么,更不配同情公子的遭遇,这两罐清芝,就恳请公子受下,也是小姐的心意。”
“喻公子,祝您前程似锦!”
“小姐爱您,您也要记得我家小姐!”
少年的身子怔了怔,突然有什么事情明了于心底。
师弟杨泷还在靠在门口等他,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面无表情,身上淋了点小雨,雷打不动。
看见师兄惨淡的模样,他扶了扶额头,似乎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