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烟尾白(2 / 2)悬于钢索上的毛城首页

袁育和顿了顿,道:“你可知烟尾白?”鲍医师肩膀悚然一抖,“烟尾白?哪位病人中了烟尾白之毒?”

“你识得此毒?”

鲍医师脸现歉意,道:“小人曾听陈医师,讲过此毒。中此毒者,先会昏迷不醒,十日后,肝脏逐渐衰竭而死。还可根据药量,调节昏迷时间与死亡时间,是极为难解的毒药。幸好他当时跟小人说了解药的配方。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配些药。”

袁育和打量了他一圈,道:“鲍医师还请快些……”“遵命,小人去去就来,绝耽误不了多久……”鲍医师一头扎进了医馆内。

孙林帮他找了些药粉,一前一后急步出了医馆。马车咕噜咕噜,又极快转了起来。行到城主府朝南门,袁育和下了马车,门前王守卫长,行礼道:“袁老,深夜来城主府,是有要事吗?”

“与城主昏迷不醒的病症有关,”袁育和笑容诚恳,答道,“我带了两位名医,来诊治下城主的病症……”

“袁老,一心挂念城主,令人感动。”王守卫长侧过身子,金边的轻甲飘荡,御袁军让开了一条进去的路。御袁军着银甲,而城主府内的御袁军,较为特殊。虽是御袁军中的一支,但不受御袁军统领统管。与御袁军统领一样,直接听命于城主。为将两者更好区分开来——城主府内御袁军轻甲边缘,又镶上了一道金边。

“老朽想带几名守卫进去,不多,就六名。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王守卫长问道,“袁老是担心我们御袁军,无法保护你的安全吗?”

“王守卫长,误会了……”袁育和笑道,“此六人从未进过城主府,想见识下城主府的雄伟。上次他们立了次大功,我答应了他们。这事怪我……”

王守卫长想了下,道:“既是袁老所请。那让这六人,解下兵器,随袁老进去吧!”

“如此,多谢王守卫长了。”袁育和笑道,“明天轮值后,到府内来,老朽有一件珍宝,要请王守卫长帮忙观赏下……”

“袁老,太高看卑职了……”王守卫长笑着答道,“明天定到府上,与袁老畅聊……”

袁育和点头,两名医师与六个护卫走进了城主府。他们爬上一阶阶,绕过了中央恢弘的朝会殿,来到了安静的寝殿。袁育和朝门外的侍卫道:“通报一声二夫人,袁育和求见城主。”

侍卫将袁育和要觐见城主的话,喊了一遍。玉花沉思了几息,道:“请袁老进来!”

“遵命,”侍卫走出殿,手臂朝前,“袁老,请!”

袁育和扫了眼魏合、鲍医师身后数人,道:“你们六人在殿外守着。”说完领着魏合、鲍医师,进了殿。

袁极躺在一张五彩的床榻上,双目闭合,昏迷未醒。玉花坐在床沿伺候着,眼神存着一抹,化不去的淡淡哀伤。

“二夫人,城主的病情状况如何?”袁育和问道。

玉花擦掉眼底的泪,“情况越来越糟,今日断断续续,就只有一两个时辰醒转过来。醒来后,仍是神志不清,说着胡话……”

袁育和细瞧着玉花的神态,眉眼戚戚,十分难过。他突然拔高音量,语气郑重地道:“城主昏迷不醒。有人告诉老朽,是中了烟尾白之毒。”

“什么?”玉花心头一震,全身哆嗦了下,问道:“这……这是何毒?”

袁育和端详着玉花。她神色惊慌,转瞬间恢复正常,又呈关切、伤心之状。心中的猜疑,又多了几分,道:“二夫人,难道不知道此毒?”

“我当然不知,我又不是医师……”玉花深吸了口气。

“二夫人,我说城主中毒。你没有一丝怀疑,我说的是假话吗?莫非……二夫人,你早知道城主是中了毒?”

“袁老…你多虑了……我不怀疑……是因为我相信袁老,不会拿温郎的安危开玩笑……”

袁育和忽儿笑道,“二夫人,老朽非常忧心城主安危,言语多有冒犯了……”

“袁老,无事…”

“另外,老朽请了两位医师,来给城主诊治。”

“那再好不过了。希望城主能快点好起来……”玉花软柔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鲍医师手指搭在袁极手腕处的脉搏上,微斜脑袋,闭上眼睛,细细感知着脉搏的跳动。隔了数秒,他松开手指,起身扒开袁极的眼皮,仔细地观察,又沉思了几秒,道:“城主脉象弦涩、微弱又兼具散脉之象,确是中了烟尾白之毒的症状。且中毒之日不短,情况不容乐观。”

袁育和向魏合看去,道:“城主的安危,是头等大事,绝不容有一丝疏忽。小医师,你也诊治下……”

“请两位医师,一定要救城主……”玉花捏起衣袖,抹去又流下来的眼泪。

魏合微微一笑,坐上床沿,手指按在袁极手腕处,抬起手道:“城主,脉象散弱,且绰绰如按琴瑟弦,是脏腑精气衰竭,肝脏受损之状。有中烟尾白之毒的症状,但究竟是不是中了烟尾白,小人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袁育和问道,“请胡医师来,能不能诊治出中了何毒?”

“烟尾白,无色无味,中毒者表外无任何异状。只是脏腑会衰竭,身体会逐渐无力、嗜睡。胡医师亲自来,也难以判断出,城主中的具体是何毒。只能是症状符合哪类病症或毒症多些,对症下药。但城主身居高位,量谁也绝想不到……城主会中毒……”

“胡医师瞧不出来,可以在毛城内找其他医师,能不能瞧出来吗?”

“烟尾白之毒,除非事前知晓。否则……城中无一位医师,能诊治出来。”魏合偷偷瞟了鲍医师一眼。

“鲍医师,你来前,问病人有何病症?”袁育和双眼细眯,盯着鲍医师,“是何用意?”

“小人只是想到老爷深夜前来,病人定是伤势极重,为了不耽误来回配药的时间,就随口多问了一句……”鲍医师额头汗液渗出,原本想在权贵面前,展现自己的细心,且医术高明。

袁育和追问道:“你是不是事前知道——城主中的是烟尾白之毒?”

鲍医师双腿一软,跌跪在了地上,喊道:“老爷,小人绝没这个胆量下毒……城主绝不是小人下的毒,求老爷明鉴……”

袁育和看了眼二夫人,道:“你有这个胆量,你也没这个本事给城主下毒。”

“老爷明鉴。小人就算有十个胆子,也没胆量、没能力做这种忤逆之事……”

“你刚才说烟尾白之毒,是陈医师跟你说的?”

“是陈赶他三个月前,跟小人说了烟尾白之毒,不然小人还不知道有这毒……”

袁育和微微点头,“起来,先给城主解毒。”

“小人担心,陈赶他告诉小人的是假药方。这万一,把城主治得病更重了,那怎么办?……”

“他真想要城主的命,就不会告诉你解药了。”袁育和冷哼一声,“这点也想不明白吗?”

“小人一心研究医理,对人情世故、人心、话术等钻研极少。老爷这一提醒,当真是醍醐灌顶,小人瞬间明白了……”

“小医师,你去旁边帮衬下鲍医师,”袁育和命令道。

“遵命。”魏合走上前,在一侧旁观。鲍医师眼中,杀意迸射,要是他手中握着把刀的话,魏合必血溅当场,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鲍医师配好药粉,对着玉花恭敬地道:“请二夫人命人倒杯清水、再拿个勺子来……”

侍女捧了杯清水,走着小步,端上前。鲍医师勺起绿色药粉,倒入杯内水中搅动,待清水彻底变成绿水,鲍医师轻声道:“请二夫人喂城主喝下解药,半盏茶后,便能见效。”

“有劳鲍医师了,”玉花接过茶盏,双眼盯着袁极在侍女帮助下,缓缓抬高的胸膛、脑袋。

玉花一勺一勺娴熟地喂着袁极,喝下了绿色的解药。半盏茶后,袁极轻微地咳嗽起来,他的咳嗽声沙哑无力,眼睛还闭着,右手指头动了几下,连续吐着一个字:“……水……水……水……”

玉花心里一咯噔,侥幸编织的幕布,在这一刹那脱落。幸好还有第二块谎言的幕布,正悬挂着;第三块喜极而泣的幕布,在迅速编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