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玩，来找个人。”瑞尔斯答道。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真不懂规矩。”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老太太身后，说道，“买了筹码才能进，不玩就出去。”

瑞尔斯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进赌场时看到的最右边的那副画像中的人物无疑就是他。

“你是这家赌场的老板吗？”瑞尔斯问道。

“管你什么事。”男人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只见他歪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指关节随之摩擦着，不时发出咔擦咔擦的恐吓声，并透过他手指上缠绕的止血布，不断传到二人的耳朵里。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矮个子，短头发，应该还受了伤。”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玩就买筹码，不玩就滚！”男人吼道。

“神经病。”

梅塔朝他骂了一句，拽着瑞尔斯的手就要离开。

“二位，当我聋吗？”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今天必须买筹码进去玩，否则就别想出去。”

“老板，我们今天来这里并非恶意，只是想找个人而已。我们不想和你起争端，你还是让我们走吧。”

瑞尔斯说罢便没再停下他的脚步。他和梅塔往洞口走去。就当他们快要到达那道窄缝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拦住了他们。

“小孩子？”

梅塔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他褴褛衣衫铺盖的肩膀。

“小朋友，让叔叔和阿姨出去一下，好吗？”

他没有说话，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出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拜托了，让一下好吗？”

梅塔一只手牵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背，想要把他带到一边，他却自己的全身的力气抗拒着，死活不肯向旁边挪一步。梅塔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不情愿，也读不出情感。

“听话，乖。”

他呆滞的眼神突然闪过了一线杀意。

“梅塔，小心！”

梅塔立即回过神来，她敏捷的肌肉与千锤百炼的反应速度使他躲过了最为致命的一击——那一刀瞄准的正是她的喉管，而刚刚眼前闪过的却只有一道转瞬即逝的刀光。她后撤一步，两步，被迫撑住地面来稳定架势，却突然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咬紧牙齿，死死盯着那个孩子，并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胳膊。她感到自己的手掌有些黏湿，低头一看，竟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外侧已经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梅塔，没事吧？”瑞尔斯赶忙上前搀扶道。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挥出了两刀，”梅塔惊叹道，“若他第一刀直接瞄准我的喉咙，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瑞尔斯把梅塔护在了身后。他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四周：坐在赌桌上的客人们没有过多围观，也没有太大的骚乱，恐怕这种事已经在这里上演过好多次了；赤裸上身的男人目睹着他们两个狼狈的样子，正在洋洋得意；那个孩子仍然站在那里，摆出匕首架势，但并没有向前追击的态势，只是想阻止他们离开。他的眼神初觉只是黯淡无光，但细看下来，那黯淡的黑幕并没有布满他的整个眼窝。天可怜见呦，那曾经必然是一双的美丽眼睛啊，那眼白如今依然纯洁无暇，如珍珠璞玉，也如宝石象牙，应是一眼望穿，却又咫尺天涯。是何处而来的黑暗如此强词夺理，冲淡了他的泪光，甚至容不下一粒情绪的泥沙？

瑞尔斯发出了一阵叹息。在他的身上，没有赌债印章的痕迹，这极不正常。

“船长，这种情况你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说的对啊，梅塔。”

船长起身，对赤裸上身的男人说道：“我们不走了，我们买筹码玩一会儿。”

“买多少？”男人凶恶地问道。

“200枚。”瑞尔斯说道，“你们这里应该有纱布吧，我要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多的是，我让手下拿些过来。”男人说道，“你们去里面找张桌子坐下。”

瑞尔斯环顾四周，客房已经人满，而大厅也只剩下一张桌子可坐。他看到那张桌上的三个赌客正在朝他挥手。

“嘿，新来的，我们正好差一个，快过来！”

瑞尔斯搀扶着梅塔，把她安顿在一旁的长椅上。一旁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用盘子端来干净的纱布。瑞尔斯端平梅塔的胳膊，正要为她包扎，却被她拒绝了。

“别让他们等急了，我自己来就好。”梅塔说道，“我会在一旁观察那个孩子，时刻寻找机会的。”

“嗯，我相信你。”

瑞尔斯言毕，挪到了赌桌前的椅子上。只见他端坐一方，将三名赌客的神情尽收眼底。当海盗前的十年行商让他早就识遍了千人千面，练就了窥见人鬼画皮的本领，此时此刻，眼前的三人无不心怀鬼胎，好一个蛇头鼠眼，好一个笑里藏刀，好一个谄媚逢迎，既然如此，那就好好陪他们玩玩吧。

“客人，请用茶。”

服务生端来了四杯茶，分别递给了桌上的四位。瑞尔斯盯着茶水冒出的热气，迟迟未动。

“放心喝，没下毒。”

赤裸上身的男人走了过来，说道：“这里的人都叫我鳄鱼，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鳄鱼……真是个霸道的名字。”瑞尔斯说道，“现在能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了吗？”

“当然，不过你先把茶喝了，哪有你这样见外的海盗。”

瑞尔斯端起茶，慢慢品了两口。

鳄鱼转身对梅塔说道：“你要不要也喝点茶？这可是上好的东西。毕竟东方人常说，茶能明目。”

“不了，我没心情。”梅塔说道。

“好吧，无所谓。”鳄鱼对瑞尔斯说道，“回答你的问题，我没见过你说的人，满意了吧？”

瑞尔斯苦笑了两声，然后重新转回了赌桌，压上了盲注。

“那么，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