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紫进来到离开,不过半炷香。
待到宫紫离开,叶暮秋缓缓放下手中账簿,账本夹页上一张纸掉了出来。纸上画着一个女人,容貌与宫紫一般无二,印着四察长劫往非的印。
“啧啧啧,竟能让他以千金求你。”叶慕秋颔首,目中若有所思,“宫紫啊宫紫,你又是何方神圣?”
柳如心领着宫紫来到一辆车边。
“好了,这些天你就睡在这辆车上吧,前面五人一车满了,后面就都是货了,相较而言,这辆车已经是最好的了。”柳如心向宫紫嘱咐道,“这辆车上其实还住着一个男人,和我们不一样,他是花钱让我们载他从京城到狼都的,从外表也看不出他是做什么的,这一路他也几乎没离开过这辆车,我对他了解甚少,要不是你会武,我也不会把你和他安排在一起。”
“嗯,没事的,谢谢你,柳如心。”宫紫已不知道过多少谢,连她也都数不清。
“没事,你上了车,就算自己人了。以后叫我绣娘便好,你若有衣服要缝补也可以来寻我。”柳如心打了个哈欠,带着一丝倦意道,“总之,你小心一点,我有些乏了,先睡去了,你要有闲心思也可以到那里陪他们喝酒,西域酒烈,你量力而行。”
“嗯,好。”宫紫笑着,目送柳如心离开,直到她钻进一辆车里,才一点一点消逝。她从车窗边取下一根点燃的蜡烛,挨到马车上,掀帘,猫腰钻进车里。
烛火刺破了车厢内的黑暗,映照着一双警惕的眼,带着让人胆寒的锐利目光,让宫紫还未适应车厢内的昏暗,便只觉背后冷汗直升。
男人坐在空无一物的车厢角落。一袭墨色长衫,血色梅花星星点点缀于其上,与腰间漆黑的带鞘长剑几乎融为一体,他的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周身被长发随意遮掩,只留下一双眼向外洞察。
待看清宫紫的脸,男人瞳孔不禁微缩,不过转瞬便恢复如常。
“你好,我是新来的宫紫。”宫紫尝试挥了挥手。
”离我四尺以外,女人。“男人冰冷语气冰冷如霜,不带一点感情,他将剑置于两人之间,出乎他的意料,宫紫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原地默默躺下,枕着一条胳膊便睡下了。
……
又干又涩的回忆,无声缠绕着她。
血色背景下,母亲被害死的一幕又一幕,宫青被带走的一幕又一幕,红韵河下的一幕又一幕……
仿佛脚下骤然一空,她猛地坐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呼吸粗重。
在外城的十年似一场噩梦,每天,都是底层的弱肉强食。而在劫府的十年,又似一场美梦,每一幕都是京城的歌舞升平。而现在,梦醒了,才知自己已坠入修罗炼狱。
宫紫轻轻掀开帘子,顺手解下车窗边一柄制式长刀。
漠上的晚风呼啸而来,掠过她的面颊。
她下车,一步一步向熄灭的篝火迈去。火堆已然迸发不出一粒火星,但从围火石间破碎的酒坛里犹能读出不久前的热闹。她抄起半壶酒,不顾碎瓦将手划开。
仰头,烈酒入腹。残酒流入口中,与血水相融,灼烧感更盛。宫紫手一松,空荡荡的酒壶落在沙地上。
“酒劲倒是哄人。”
胸口是火烧火燎的疼,却让人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