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工资？”袁褀也有些意外。

“是啊，一年多没发了，我这儿最便宜的盒饭他们都快吃不起了，每次来边吃边哭啊。这些人离了厂子不知道怎么活，可待在厂子里又拿不到钱，每天死命地干，干到想真死。”

“制衣厂那边有给什么说法吗？”

“还能有啥说法，没钱发不出呗，厂子里效益不好呗。可他建云山寺就有钱，这是把人当傻子玩。”

正当袁褀思索着老刘的这些话语，陈山的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袁褀抬头一看，远处坐在工位上的陈山正遥遥朝他招手。袁褀这才注意到，他一不小心错过了每日汇报“来电情况”的时间。

他立马拿起笔记本，小跑几步来到陈山边上，然后把今日的情况大致汇报了一遍，但没有太值得跟进的新闻，并未引起陈山太大的兴趣。

陈山一边听，一边拿着纸擦着脑门上的汗，此时正是午后太阳最热烈的时候，晒得他背上仿佛起了一层焦皮。

袁褀汇报完，陈山点点头，“今天就这样吧。另外下班前你去一趟咱报社的行政部，问问我之前和他们申请的两件事儿都什么进度了。”

“哪两件事儿？”

“你窗外不是被那个绿植挡了么，光线太差了，我让他们找人来修剪下。还有我后头这窗实在太晒了，装个窗帘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墨迹。”

“好。”袁褀心下略微有些触动，没想到陈山其实也在关照着自己。这让袁褀对陈山的想法和态度更为复杂起来，相比较以前单纯的崇拜和敬重，此时还滋长了一些困惑，他看不清陈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着袁褀对当年维德钢厂中毒事件的深入了解，其中部分新闻信息的缺失，也让他不得不怀疑陈山在当年的报道中立场是否纯粹。

于是袁褀心下一动，手上做了个笔记本翻页的动作，假装自己刚才遗漏后面一页的信息，然后说道，“老师，刚刚还有个点忘记说了。”

“你说。”

“刚有一个匿名的线索，举报维德制衣厂拖欠工人工资一年，现下厂里职工对这个事儿意见很大，可能会出现集体罢工。”

袁褀说话时，一直偷偷地观察着陈山，发现他当即换了个坐姿，挑了挑眉，似对维德制衣厂的事儿颇感兴趣。

“可维德集团大兴土木重修云山寺，不像是资金链有问题的样子啊。”陈山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喃喃自语，然后抬头和袁褀吩咐道，“行，我知道了，这条新闻你不用管，我会去了解的。”

说罢，陈山便拿着包直接就跑出了报社，这让袁褀也有些意外，上一次见到陈山这么匆忙去追新闻，还是维钢路路口的连环车祸。

陈山，果然对维德集团的事很上心，无论是中毒事件，还是云山寺重开，还是现在的拖欠工资消息……再联想到陈山之前明明招惹了庞家的人，可云山寺重开却只有陈山收到了邀请函……

陈山之于维德，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立场？

袁褀走回座位重新拿出那张画着关系图的草稿纸，脑海中一边想着陈山对自己的好，一边又不得不去想陈山身上的疑点。最后，袁褀抱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在关系图中，补上了陈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