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小宝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来到了学校,与他同样精神萎靡不振的,还有另外五位之前花钱请他代写作业的同学,其中一个脸上还贴着个巴掌印,整个人就像是蔫了吧唧的野草,枯得站都站不直。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小宝瞅着空找到了五位同学中最有话语权的大胖,拉着他来到操场角落的花坛边。
“这些钱我得还给你们,我都给你,你帮我分给他们吧。”小宝从兜里拿出那些纸钞,原本皱巴巴团着的钱被他精心整理了一下,平平整整地躺在他的手心。
“你把钱留着就好,咱都是兄弟,不会出卖你的。”大胖没伸手拿,反而习惯性地伸手勾住了小宝的肩膀,笑着说道,“江湖上哪有退钱的买卖,你花了时间出了力,应得的。”
大胖平日里最爱在电视里看那些武侠片,满嘴的江湖义气。其实他们这几个虽然成绩不好,但心眼不坏,最初确实是想着解决不想写作业的问题,但后来他们觉得自己的零花钱刚好也能帮到家境困难的小宝,这刚好是一举两得的事。
虽然最后这事儿被老师发现还告了家长,但小宝写了作业,他们也踢到了足球。这在大胖几人看来,这已经是既定的江湖交易了,哪有把钱收回来的理由。更何况小宝家已经这么困难了,哪能从小宝的手里拿钱。
“不行,这钱我必须还给你们。”小宝也很倔强,硬是把钱塞回了大胖的手里,然后转身就朝操场走去。
见小宝这么坚持,大胖心里总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什么,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小宝的背影,大胖突然想起有几次在足球场上驰骋时,无意间看见教室窗台上,小宝正趴在那儿一脸羡慕。
于是大胖灵机一动,“小宝,放学后和我们去踢足球吧,你要不会我教你,我这儿缺人。”
小宝闻言一顿,转身回来时已经满脸的惊喜和兴奋,他再早熟和心思多,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呢。
“说好了大胖,你可别反悔!”
“谁反悔谁是小狗。”大胖也笑了,心想小宝这小身板踢起球来肯定笨拙,他得好好研究下怎么训练他了。
与此同时,报社里的袁褀正兴奋地看着报纸上的一个角落,那里大概有一个巴掌左右的篇幅,刊登了云山寺重开的现场新闻报道,稿件的结尾清清楚楚地写了六个小字——实习记者袁褀。
袁褀把这一巴掌的字儿小心翼翼地沿着边框剪了下来,然后贴在了一本新买的笔记本上,还认认真真地在贴图下写上了些许心得。
如此,他才心满意足地把目光从那篇稿子上移开,收起了笔记本和那张带了窟窿的报纸。报纸一移开,之前垫在下面的草稿纸便露了出来,上面是袁褀刚刚午休时,画的一组关系图。
图里,维德钢厂、庞有良、谢阿福、林大野、沙县小吃、漂流瓶等几个相互都有着关联的词赫然在列,其中还划出了一条相对孤零零的支线——云山寺。袁褀看着纸上云山寺这三个大字,不免回想起那日在沙县小吃老刘和他说的另一段对话。
“庞家人都是坏种,竟然想把事故的事儿给压下来,据说他们为了压这事儿没少操作,要不是老天有眼让你师父揭发了他们,搞不好他们还真能压成。”老刘只要说起庞家和当初的事儿,便总是义愤填膺。
“不过庞家后来给逝去的工人们建云山寺,应该算是知错吧。”
“知错?”听袁褀这么说,老刘有些不屑地笑了声,“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的,但姓庞的就是利用那几个死掉的工友强行打了个翻身仗,都是为了钱,心里哪有人。要是真知错,哪里会把厂子里的人压榨到快活不下去。”
“压榨?”
“可不,你知道他们今年又花钱修那个庙了吧。“老刘喝了口水,说起话来激动万分,“这姓庞的有那么多钱兴师动众地去修一个破庙,没钱给制衣厂的人发工资,你说谁信,谁听了不说是他们故意压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