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子和十二御神使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施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荆青自顾自饮酒,恍若未闻。
见小辈和下属们都退场了,朱夫子察言观色,长叹一口气,指责道:“傩仙此举,真让老夫诧异,也难怪上神寒心。须知你麾下十二御神使虽是你自己招揽得来,上神却也投入了不少资源培养;况且你若一走,婺源从神之位空缺,上神不免又要费尽心思找替手。”
“大哥待我情深意重,小弟岂敢让大哥为难!”淳于雄膝行几步,眼眶中泪花翻涌,恳切道:“小弟若能执掌休宁,十二御神使只带雄伯、伯奇、强梁、穷奇四位,大哥可从剩余八位中择一接任傩仙之位,小弟的《天傩秘法》也会拓印一份留下,依照秘法施为,凑齐十二御神使不是难事。”
荆青冷哼了一声,面色稍霁,仍饮酒不停,显然这个条件只是稍解他心中怒火,远未达到让他满意的程度。
淳于雄心知肚明,猛然抛出一个重磅条件:“还有,休宁地界自率水往南区域,小弟不涉足,大哥可以让朱夫子和接任傩仙前来传播信仰,小弟会约束休宁两位从神不得干涉。”
“嘶,你小子挺下本啊!”朱夫子诧异地看了淳于雄一眼,灵丘山神掌一县山水,最是看重管辖疆域大小,这小子一下舍了休宁县二三成地域,绝对算得上大出血了。
荆青也大感意外,徽州六县以县域面积论,前三者为歙县、婺源、休宁,若婺源能再得休宁率水南岸地域,那妥妥地超过歙县,成为当之无愧的六县之首,这笔买卖,倒是稳赚不赔。当下停了酒碗,看向朱夫子:“夫子以为如何?”
上神既发此问,那就是可以考虑了,朱夫子已过耳顺之年,自是明白这层意思,不由对淳于雄暗生羡慕,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傩仙的诚意倒是够足,只是休宁山神一脉有南海龙宫庇佑,况且祁门山神也对无主休宁早有觊觎,恐怕此事成行还有变数。”
“朱夫子过虑了。”淳于雄一脸傲色,“一则山神更迭乃我五岳山神体系内部章程,敖龙君纵然在南海龙宫位高权重,也无法一手遮天,岂敢冒着南海龙宫与五岳山神交恶的风险,插手我五岳山神内部事务。二则火灵老母重伤未愈,祁门山神岂敢和我婺源山神相争。”
“大哥,如今是千载难逢之机,迟则生变啊,要是拖到老杏树通过了正神试炼,大哥再想摆弄他可就难了。”淳于雄抓住机会,循循善诱:“小弟代理休宁之后,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求大哥成全。”
荆青一碗酒端在手中半晌不动,良久,哈哈大笑:“人各有志,淳于兄弟既然执意谋个前程,哥哥我自当扶上马再送一程。”
淳于雄见状大喜,长叩不止。
荆青走过来扶起他,拍着他的肩膀道:“淳于兄弟,你当知晓,以从神代理正神,既是捷径,也是一招险棋啊。”
“大哥的意思小弟自然明白,我五岳山神章程,若以从神代理正神,须得当地从神一致认可方可成行。”淳于雄一拍胸脯,自信溢于言表,“非是小弟自夸,就休宁老杏树那点道行,小弟轻松压服他不在话下。”
“呵呵,淳于兄弟倒是自信满满。”荆青呵呵一笑,慢悠悠吐出一句:“我看未必。”
淳于雄面色一愣,朱夫子搭话道:“傩仙切莫小看那老杏树,他虽然资质不高,不善斗法,但为人诚恳,颇有人脉。温夫人、温夫人义弟绩溪山神云童子、歙县山神袁霸天、南海龙宫敖龙君都曾赐予他宝物或功法,你可不要阴沟里翻船。”
“啊,那老杏树竟如此棘手!”淳于雄万没想到自认为最有把握的地方还有如此风险,一下子踌躇起来。
“莫急,哥哥我既然说了要扶你上马再送一程,自然不会让你坐蜡。”
大哥毕竟是大哥,荆青伸手往光头上一挠,顷刻赤红色的头发钻出头皮朝天疯长,如藤曼一般扭曲纠缠,达尺许长时停了下来。
此时,他整个人气质大变,霸道之中充满妖异狠辣,一身戾气宛若实质。他怪笑一声,拔下一根赤红色头发,抛给淳于雄。淳于雄伸手一接,掌心当即一阵刺痛,连忙松开一看,哪里是一根头发,分明是一截遍生倒刺的荆棘枝条。
“淳于兄弟,你花几天工夫将这截荆棘枝好生祭炼一番,与那老杏树放对之时,只要先行使出,保那老杏树束手就擒,任他有何护身保命法宝也无济于事。”荆青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一步已在十里之外,风中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哥哥我亲去黄山一趟,定为你谋来代理休宁的机会,至于休宁新推出来的水君小丫头,不过是个凑数的,不足为虑。”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淳于雄心中大定,冲着荆青远去的身影遥遥一拜,“请大哥放心,小弟定不负厚望,势必要将休宁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