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轮得上你来管吗？”向月见虎子没有吭声，却让一个私家侦探来论长短，心里有气，便大声地驳斥道。
向月觉得自己这次来月湖度假村本来是诸事顺利，然而自从见到这位瘸子先生后，仿佛一切就都变了样。即使昨晚处理李明谋杀案件时，这个瘸子先生在分析和推测凶器带入现场的方式和罪证匿藏的地点时，表现出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的能力，但相信自己动动脑筋也不难做到。更何况，自己不是李明，昨晚在秦青房间做过的那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对方再有能耐也动不了自己。想到这里，向月有恃无恐，下决心与这位瘸子老头再较量一番。
“是呀，你若真是个好人，我又怎么会管你的闲事？”无知说话时像是感叹，又像是嘲讽：“本来，你的胜算很大，有殷实家族的支撑，加上你的君子伪装，秦董事长已经对你产生好感。”
说到这里，无知停了片刻。无知的话说的是事实，但秦青此刻听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从理性上说，秦青觉得兔儿抓向月，是因为他骚扰自己和袭警，与无知先生说的这些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经过昨夜的事，秦青知道无知说话一定含有深意。
“当然，你也意识到这还远远不够。”无知接着说话的语气像是惋惜，也像是告诫：“然而，你却不知道，你需要继续做的不是千方百计地去讨好，而是努力去做一个善良、可靠、有担当的人就可以了，根本就无需想方设法，在秦青董事长的面前去展示、卖弄你那点可怜的才华。”
“哼，就算本公子喜欢展示与卖弄，我也实在看不出我的这点喜好与你这个瘸子先生有什么关系？”向月出语不逊，语气也很刻薄。
“本来的确是无关。”无知却毫不在意向月的刻薄，继续说道：“但你真的缺乏自知之明，论才干，你还不及秦董事长的十分之一，可笑的是你还好表现，偏要画蛇添足，竟然自作主张，上剑台去一展绝技。结果适得其反，要不是傅云队长给你台阶下，你只怕是当场就败在场上颜面扫地了。不过，你此时的行为，还可以算作是想讨心上人欢心，我相信，秦董事长本来是可以理解的。在剑台上，秦董事长当时就看出来再打下去，你必败无疑，那时，她在为你担心。”说到这里，无知微微掉头问了秦青一句：“我说的对吗？秦董事长。”
秦青没有回答，脸色却变了，心想原来这位无知先生一直在观察自己。
听了无知的话，向月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心里还在想，青儿当时的想法真是如这位瘸子先生所说的在担心自己吗？
“这位虎子队长在剑台上给你下台阶的原因，是因为他也看出你喜欢秦董事长，故而手下留情。”无知没等秦青答话，继续对着向月说道：“在宴会厅上，处于好心，虎子队长又主动前来给你敬酒，表示亲近。然而你却毫不领情，对虎子要理不理、显示你高人一等不说，还夸夸其谈，说什么互相学习之类的话，真是恬不知耻。这让知道赛场实情的人瞧不起你，也让秦董事长对你的为人感到失望。其实，这世界之大，你向月又算个什么东西？”
无知也故意将话也说的很刻薄，没有给向月留一点情面，却没想到向月竟然没有吭声反驳。无知剖析着向月的行为，告知他秦青对他失望的原因，从而牵动和左右着他的思绪。向月不相信秦青突然对自己变得冷漠，竟然源于这些不值得一提的细枝末叶。向月很善于交际，自认为与不同类型的人打交道时都能潇洒地应付自如。
然而本质使然，向月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事物的存在都有一个极限，带着虚伪的面孔应酬时，伪装和掩饰的能力也有一个极限，而一旦触及虚伪的内心，必然会暴露出本性。本质是自然的，无论是善还是恶，终究会表现出来。
自然，向月此刻也不会意识到，他本来想与这位讨厌的瘸子先生一较高低，却不知觉的无论是在意识还是潜意识层面都被瘸子先生的话左右着，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的牛鼻子一样。
听了无知的话，秦青露出默认的表情。回忆起剑台上虎子收剑、宴会厅虎子敬酒，以及向月让虎子和兔儿难堪的情节，无知说的句句属实。原来这些都被无知先生看在眼里，还真应了小妈的那句话，无知者知，知者无知。不过，让秦青不理解的是，这位睿智的无知先生为何说了这么多与抓捕向月毫无关系的话。
向月昨晚的不轨行为应该受到惩罚，但毕竟没有造成恶果，若自己不追究，警方则无权拘留他，而鉴于两家的关系特殊，自己自然不会去追究。与向月的过失相比，史密斯先生和亨特先生昨晚蓄意谋杀的行为是犯罪，那么，无知先生为何要纠缠向月这些细节，却不将审讯的重点放在企图杀害他的史密斯先生和亨特先生身上？
正当秦青感到困惑不解时，却听到无知说：“何丽丽小姐被残忍杀害，秦董事长当时并不知道是你这个混蛋给李明下的指令。”
无知出语惊人，大家都觉得难以置信，秦青和杨凤婷更是感到震撼。从昨晚起，秦青就对无知产生了一种信赖，她相信无知说的话，也开始明白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向月此时却变得暴跳如雷，大声地吼道：“你这个瘸子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是瘸子没错。”无知淡淡地说：“关于我是否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也可以等会再说。但何丽丽小姐是秦董事长的至交，感情很深，她伤心，你应该同情并安慰她，而你却心存恶意，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说明你不仅无情还愚蠢。昨晚我在分析案情的时候，你时常打断我的话，除了想帮李明解脱，例如不能妄言凶手就在我们中间等等，还想显示你有学问，牛顿的加速度定律，连中小学生都明白，又有何值得炫耀的？这自然导致秦董事长开始厌恶你。”
此时，秦青确定无知先生一直在注意自己，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向月却有些按耐不住，但一时心急如火，却又未能找到合适的言辞反驳。
“你追求秦董事长，这本是正大光明的事。”无知没有等向月插话，加重了语气说：“然而你却行为不轨。杨凤婷夫人是秦董事长的小妈，虽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你名分上的小姨，你也去骚扰，表现出的是无耻下流，还自以为是风雅。”
“你胡说。”向月脱口叫道，心里却开始有些烦躁，他不明白这位瘸子先生想说什么。
杨凤婷也有些着急，站起来说：“无知先生，您可别乱说。”
无知回头看了杨凤婷一眼，微笑着说：“杨夫人请坐下，您放心，我不会乱说，也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秦青此时真的震惊了，但亲身经历了作晚发生过的事情，她知道无知先生不会说假话。
无知停了一下，似乎是在调节自己的心情，然后说：“好吧，那就请各位都耐心听下去，再来判断我是否是胡说。还有，请注意我的措辞，我刚才没有说杨夫人怎样，而是在谴责向月公子的个人行为。作为大家族的后裔，向月公子有不轨举动，这或许不算什么，我也能理解，所以一直没有点破。因为，这毕竟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务，最终还取决于秦青董事长和杨夫人如何看待你。”
听到无知先生这样说，秦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无知的话显然涉及到小妈的清誉，小妈和父亲的感情很深，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很特别，她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秦青正想插话，却听到无知接着说道：“然而，恰好是你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你强行拉着杨夫人的手，在中心广场大厦的公共场合对杨夫人说出那些不合时宜的话，用的是英文吧？让懂英文的何丽丽小姐听到，不巧也让我听到，因为，我当时也在大厦商场购物。杨夫人不满你的行为，严词喝斥，你却毫不收敛，加上在那之前，我见到了你们与史密斯先生交谈，这一切自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使我将原计划去南山市的行程改为入住月湖度假村。可悲的是，何丽丽小姐的无意察觉却断送了她宝贵的性命。”
此时，无知的眼中重现了在中心广场大厦见到约翰，听到了向月与杨凤婷的对话，以及何丽丽赶上与向月、杨凤婷一起上电梯的情景。而这时，秦青从无知脸上又看到了他昨晚表露出的那种难过和自责的神情。秦青看了杨凤婷一眼，杨凤婷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秦青将目光转向向月，向月低头逃避着秦青的眼神。
向月羞于正视秦青，却对着无知喊道：“你这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听到向月的喊叫声，无知好像回过神来，不屑地说：“我这是无中生有吗？你和杨夫人出现在中心广场大厦是前天的事，而昨天在跑马场，你却告诉秦董事长你们是刚刚来到S市。如果不做亏心事，若果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又何必撒谎？”
听了无知的话，秦青有些惊讶，她记得当时向月说话时，无知站在较远的地方，按常理他应该听不清向月说的话。秦青看了杨凤婷一眼，杨凤婷点了点头没有啃声，算是默认了。秦青能够理解，向月说了假话，杨凤婷没有当场拆穿，自然是给向月留颜面。
秦青这时想起第一次见到虎子和兔儿时，兔儿曾问虎子：虎子哥，你说老头为什么又不去南山市了？虎子之后的回答是：你都猜不到先生为什么要去南山市，我哪能猜到先生为什么又不去南山市了？自己当时曾问兔儿：老头是谁？兔儿的回答是：老头就是老爸。
种种迹象表明，无知就是兔儿口中的老头和虎子口中的先生。若是这样，他们就是一家人，由此也可以推断，他们三人是带着某种目的或任务来月湖度假村的。难道真是史密斯先生昨夜说的，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从昨晚兔儿出现在自己卧室好像是可以证明这一点，但却难以解释约翰与大卫的行为，因为他俩攻击的目标是无知先生而不是自己。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要打击目标，必须先清除保护目标的障碍。但秦青此时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有什么值得约翰、大卫用这种方式大动干戈的地方。
沉默了少许，无知继续盯住向月说：“何丽丽小姐是李明的女朋友，善良无邪，又是秦董事长的好友，她没见过你，但一定早就听秦董事长说起过你这个人，以及你们家族有联姻意图的事，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闺蜜受半分委屈。因此，她想把看到的事告诉秦董事长。我在宴会厅看到李明和何丽丽小姐拉拉扯扯，李明拦住她接近秦董事长，猜想当时一定是何丽丽想去对秦董事长说她在中心广场大厦的见闻。李明知道最终拦不住她，就在宴会期间告诉了你。这本来是件很小的事，但你觉得何丽丽会坏你的大事，就下令李明除掉她？我说的对吗？向月公子。”
“完全没有的事，你胡说，你这是别有用心的诬赖。”向月矢口否认，大声地叫嚷道。
秦青再次看了望杨凤婷一眼，自对方惊讶的神色中发现她似乎也不知情，不过，秦青此时终于理解了，昨晚无知曾追问自己是否告诉过向月关于李明与何丽丽关系的事，当时自己还有情绪，认为对方没有必要纠结这些与追查凶手无关的枝节。现在看来，无知先生当时并非是无的放矢。
“你当然会否认。”无知却厉声地说：“之前你就向秦董事长隐瞒了你和李明的关系，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李明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啊？”秦青和杨凤婷同时惊讶地叫出了声。
“你，你到底是谁？”向月神色惶恐地脱口问道，但说完就发觉自己失口了。
此时，大家都明白了无知说的是事实。无知回头看了一眼秦青，意思是请她确认一下。
秦青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望着无知说：“是的，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李明是他的弟弟，只说是在英国曼彻斯特（Maer，UK）挖掘的剑道高手。”
“我想是这样。”无知回应了秦青一句后，转身对向月说：“对你来说，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11年前，你的大妈杨丹婷夫人听说你父亲又有外遇，大闹了一场，你父亲只好将13岁的私生子李明送到英国读书，由你代为照管。李明的真名叫向明，李明是你给他改的名字。你是二妈所生，和李明有相同的遭遇，可谓是同病相怜，李明便对你唯命是从，于是，你就安排他来月湖度假村。我猜想，建这所剑道馆是你提议的吧？秦青董事长觉得有新意，就同意了。”说到此处，无知又回身问了秦青一句：“对吗？秦董事长。”
“是的，他占有股份，他推荐了李明，加上史密斯先生了解李明，我就同意了。”秦青点头证实了无知的话后，看了杨凤婷一眼，杨凤婷立即摇头，表示不知道向月和李明的关系以及安排。
等秦青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后，无知接着对向月说：“你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是想创造更多的机会接近秦董事长，而安排你弟弟在这里有两个作用，一是可以把握秦董事长的动向，二是可以配合你的行动。李明算是听话，他和你一样风流成性、挥金如土，但在秦董事长面前却很老实，只敢将黑手伸向秦青的闺蜜何丽丽小姐。”
“李明这个蠢货，我只是要他设法堵住何丽丽的口，并没有说要除掉她，而他却异想天开，想一箭双雕去陷害别人。”向月此时竟然插话，语气带着怨恨与指责。
昨天晚宴时，李明确实附在向月耳边说过：“何丽丽对你有看法，她昨天在中心广场大厦见到你和杨凤婷夫人，在电梯里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而向月当时回答李明的原话是：“你尽快设法堵住她的口，不要让她坏我的事。”
再次见识了无知先生的厉害，向月心里开始发慌。无知说的是事实，无法否认，更何况自己刚才失言，否认已经没有用了，于是干脆实话实说，但他僻重就轻，否认自己指示李明行凶，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要李明行凶的想法。
然而，向月的话等于承认了李明谋害何丽丽是受了他的指使，秦青听后异常气愤地站了起来，却被兔儿拦住。而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卫馆长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无知看了大卫一眼，回头示意秦青要冷静，接着扬声道：“什么叫设法堵住何丽丽的口？怎样才能堵住何丽丽小姐的口？淳朴率真的何丽丽小姐要告诉秦董事长她在中心广场大厦的见闻，李明能拦得住吗？拦不住就会影响到你所谓的大局，于是这个从小在黑道里厮杀长大的混混无赖，唯一能做的就是痛下杀手。”说到这里，无知的语气转为愤怒：“你说李明是个蠢货，其实，你比他更愚蠢。”
无知此刻的愤怒是装出来的，昨晚李明端着酒杯与向月说话时，无知的视线一直被李明的后脑袋挡住，他并不知道李明与向月之间具体说了些什么。现在，向月亲口承认自己说过要李明设法堵住何丽丽的口的话，则给了无知借题发挥的机会。
虎子、兔儿等人此时以为明白了无知先生的用意，他用了很大的篇幅指责向月追求秦青的不当行为，目的是打击对方的自尊，掌控对方的情绪，诱导他最后承认自己是杀害何丽丽小姐的幕后主使。秦青和杨凤婷也与虎子和兔儿有同样的想法。
但实际上，无知并不真的认为向月是李明行凶的幕后主使，因为他不相信李明会因向月一句简单的话就动手行凶。何丽丽在中心广场大厦的见闻对向月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即使秦青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更何况就算是大事，除去何丽丽即可，李明不会自杀或被诱杀。
无知之所以揪住这一点不放是想弄清向月与约翰、大卫的关系，从中捕捉线索以锁定真正的幕后操控者。李明是史密斯先生名义上的师弟，无知自然怀疑向月与史密斯先生、亨特先生有来往。何丽丽昨晚好像告诉了李明几件事，现在算是弄清楚了其中的一件，而未知的事有可能才是破解幕后操控者之迷的钥匙。
有一点可以肯定，幕后主使能及时把握宴会厅的动向，那么，他也一定就在宴会厅的人群之中，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隐患，若不能及时将他揪出来，必然还会祸及他人。
“不管你怎么说，我没有杀人。你要控告我指示李明行凶，你必须拿出证据。”向月开始抵赖，说话也谨慎起来。
从大卫的叹息声中，向月终于意识到耍流氓、袭警与合谋杀人是两回事，后者不是坐牢，而是要偿命。
“证据？你刚才不是已经给了我吗？”无知却不给向月抵赖的机会，义正言辞地说：“我想，在座的都可以证明你承认了要李明封住何丽丽的口，换句话说，就算你没有说过要李明除掉何丽丽小姐的话，你那所谓设法堵住何丽丽口的指令，却可看作是李明杀害何丽丽小姐的起因。还有，你刚才说的话，证明你知道是李明杀害了何丽丽小姐，还知道他想嫁祸傅队长和凃警官。然而，在我昨晚分析案情时，你知情不报，还混淆视线，跳出来反驳我的推测，企图掩盖李明的罪行。因此，就算你不是杀害何丽丽小姐的幕后主谋，也犯下了包庇杀人凶手的罪行，我想，你还不至于会愚蠢到不懂得包庇杀人凶手也是重罪吧。”
向月无言以对，带着仇视的眼光望着无知，虽然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但他任然不服气，也想不通一直春风得意的自己，为何一眨眼间就毁在这个瘸子老头手里。
向月不可能想通为何会毁在他瞧不起的瘸子老头手里，就和他直到此时，也没有真正领悟出大卫为何叹息的原因一样。大卫叹息的是向月徒有其表而实质上愚不可及，以至愚蠢到连最起码的逻辑都理不清。李明是他的亲弟弟与他是否参与犯罪没有必然联系，李明已死，只要向月矢口否认或缄口不语，无知则没有他指使行凶和包庇凶手的证据，而现在的结局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了。不过，大卫馆长之所以叹息还别有深意，除了讥讽向月不打自招的愚蠢，他已经隐约地领悟到了无知为何会抓住向月大做文章的真正用意。
“你知道什么让人愚蠢吗？自私让人愚蠢，因为自私者只在意个人的得失。卑鄙也使人愚蠢，因为卑鄙者满脑想的都是做坏事。还有，自诩聪明的人愚蠢，因为自诩聪明者只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思维模式，不懂得逆向与换位思维的道理。自私、卑鄙、还自诩聪明的人自然是愚不可及。”无知倒像是猜透了大卫叹息的意思，因此故意发了一通感慨，接着盯住向月说：“大卫馆长向你亮明了身份，虽然，大卫馆长的目标不是秦董事长，也不在意李明的死活，但发现这件事会影响他的预谋，便决定出手帮你。”
听无知说到这里，大家注意到约翰似乎有些不安，而大卫却又不屑一顾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大卫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与无知这样的对手较量，需要的是冷静与耐心。
“您说什么？无知先生，您这是在毫无根据地无端揣测，栽赃陷害。”见大卫不吭声，约翰只好代他反驳了一句。
无知确实是在无端揣测，虽然有些迹象指向大卫，但他觉得大卫理应不会轻易出手，而故意如此说是想将水搅浑，看看大卫和约翰如何应对。大卫没有答话，约翰的反驳却证实了这一点，约翰了解大卫，因此必然清楚除非有重大关联，大卫应该不会向任何人亮明身份。
“史密斯先生，请别着急，还没有轮到你。”无知似笑非笑回答了约翰一句，继续对向月说：“大卫馆长接近李明，诱骗他服毒自杀，而他早就和史密斯先生企划好了要除掉我。其实，你若听大卫的话，稳住不动，秦董事长和所有其他人一样毫不知情，绝不会想到你就是杀害何丽丽小姐的罪魁祸首，那么，你仍然有机会弥补前面的过失，去实施你追求秦董事长的阴谋。”
秦青心里难受，也有些不满意无知说的话，再次起身想要说什么，兔儿又伸手拦住了她。
此时，约翰闪着蓝眼睛将目光转向大卫，见大卫还是没有反应，便开口问道：“无知先生，您凭什么说大卫接近李明是诱骗他服毒自杀？”
“请凃警官回顾一下当时的情景，李明被押走前曾向大卫馆长求救，大卫馆长对他说了些什么？”无知看了约翰一眼，转身问兔儿。
“大卫馆长走到李明身边，握住他的手说救不了他，因为他杀了人，与上次他在月河医院打架的情况不一样。”兔儿答道。
“之后，李明被带下楼。”虎子接过兔儿的话说：“据押送的警员报告，刚出电梯时，李明突然将手中一粒药丸放进口里，那是含有氰化钾的药丸，李明当场中毒死亡。”
“在此之前，我们查看了被拷住的李明，他手中是空的，而之后只有大卫馆长一个人接近过他。”罗奉明也插话补充说明。
此时，秦青和杨凤婷回想了一下当时宴会厅里大卫拉住李明的手说过的话，以及后面虎子在一楼电梯门口查看李明死前的情节。
无知认可地对罗奉明点了点头，回身问：“秦董事长，李明在月河医院闹事打过架吗？”
“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秦青一边回答，一边在思考无知问话的用意。
“凃警官！”无知接着叫了一声。
“我们今天早上询问了月河医院的袁则院长和医院的保安队长，他们确认了没有李明在月河医院闹事打架的记录。”兔儿翻看着询问记录答话，答后看了无知一眼。
一大早兔儿就带着分队长曲艺去月河医院取证，当问及李明是否在月河医院打过架，医院院长袁则说的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情况要问保安队长。保安队长的回答是：是的，记得是李明教练因将车停在过道上与保安发生了冲突，还动手伤了人，过后亨特先生以馆长身份出面调停，才没有追究李明教练的责任。兔儿此时没有说真话，显然是无知的意思。
“好。”无知立即接过兔儿的话说：“让我们假设李明没有在月河医院打过架，因此大卫也就没有帮过他，即李明在医院打架，而大卫帮过他的事纯属鸟虚乌有，而当大卫悄悄地在李明手里放了一粒药丸，李明开始可能会有些困惑，但很快就能想明白，大卫所说的话是暗示他，意思是服下这粒药丸，他们会送你去月河医院，我在那里救你。我猜想，李明平时与大卫馆长的关系一定很好，不然李明不会求他，更不会相信他。秦董事长，是这样吗？”
无知说完望着秦青。无知的推测合理、逻辑严明，让人难以反驳。
“是的，他们的关系很融洽。”秦青点头证实说：“李明平时出手阔气大方，对亨特先生和史密斯先生特别尊敬。”
“遗憾的是，到死他也不知道，大卫馆长根本没有打算救他。”无知叹息了一声，随即盯住大卫说：“因为，大卫馆长给他的是一颗索命药丸，这就是向月曾对李明说过的最好的封口办法。”
向月不敢再出声，心里却更为恐慌。他的确说过要李明设法让何丽丽住口的话，但确实没有要李明去杀人灭口的意思，无知说大卫向他亮明了身份，他虽然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却也不敢随意答话，因为如果说不清楚，他就又多了一桩合谋杀害李明的罪。事已至此，如今李明身亡，大卫缄口，自己已是百口莫辩。
奇怪的是大卫馆长双眼紧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无知指控他杀害李明的话。
“这些，只是您的推理，我相信您没有任何证据。”见大卫任然不答话，约翰又开口驳斥了一句。
“我的确是没有证据。不过，推理就足够了，我不需证据。因为你和大卫馆长企图谋杀我的证据确凿，这一点你不否认吧？史密斯先生，还有你，大卫馆长。”无知说完，眼睛转向大卫。
秦青相信无知的推论，还能感受到无知说话的语气里包含着憎恶与自责，在憎恶杀戮的同时责怪自己没能阻止大卫馆长毒杀李明，就和他曾自责没有保护好何丽丽小姐一样。然而，秦青并不知道无知此时的表情是装的，他说大卫暗示李明，诱骗李明服毒自杀，还真的是别有用心的栽赃陷害。
无知故意露出憎恶与自责的神色给他指控的对象大卫看，而实质上到底是谁给了李明一颗索命药丸，无知并没有结论，他只是觉得所有发生的事都透着怪异，因此撒网般地拉开话题，想从向月、约翰和大卫的反应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秦青的感觉也可以算是对的，无知确实痛恨人性中的恶，尤其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利益就随意夺取他人性命的恶。无知此刻在与对方斗智，不过效果并不好，向月不敢开口，约翰也开始缄口，大卫馆长依旧闭目养神，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无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