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毅艮回过神,带着一众人继续往凉亭内走去。沈清秋福了福身:“问世子安。”陆毅艮想抬手扶转身又放下:“今日诗会不论男女老幼皆可参加,听说这彩头乃是皇后娘娘亲赐的秋棠簪花步摇,虽是女子之物,男子亦可得。不知今日诸位何人能得这彩头。”陆毅艮话落,一些平时较为熟识且尚未出阁的姑娘们就开始轻声交头接耳起来:“在这汴京城里,谁人没听过陆世子的名讳,百闻不得一见,竟又生的如此俊俏。”另一个身着淡绿色上衣,樱粉红色罗裙的姑娘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也难怪淮阳县主三天两头的往国公府跑了。”正说话间,后方有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是吗,本县主怎地不知自个儿成日到这国公府来了?难不成你想对我图谋不轨尾随于我?”沈清秋一直站在远处低眉垂眼的听着,却不知陆世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再没挪开过。拐角处,本打算过来躲清净的沈尚儿看着凉亭这边的闹剧,也停住了脚步。葵儿(沈尚儿丫鬟)顺着陆世子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了沈大姑娘,随即低声问道:“小姐,世子是在看大姑娘吗?”沈尚儿早都看到了这一幕,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了,葵儿这一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赶忙说道:“葵儿,世子妃不是他能决定的,世子的心思更不是我们能妄自揣度的。今后这话莫要再提,尤其是我娘面前。”葵儿不解但还是应下了。说话间那边诗会早已经开始,所有人都落座后,有人提议按照座位轮流用现下的物什来作诗,这新奇的法子听起很有意思,大家全都一致叫好。沈二姑娘文采在常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更擅作诗,偏巧沈大姑娘不擅作诗,但又不愿意出风头,又坐在最后几位。一圈轮下来沈清秋已经开始头疼了,奈何轮到自个时挤破脑袋还是没作出,站起身来才发现陆世子就坐自己对面,最后作了个:“谁人背后酸,世子貌潘安?”此句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众人神采各异,有憋笑的,气急的,嫌弃的,反观世子先是愣住了,随后耳根通红道:“姑娘所作甚是新颖独特。”沈清秋旁边刚好是淮阳县主,淮阳县主清清嗓道:“国公府中宴,回味永无穷。”众人又是一愣,随即拍手道好:“不愧是淮阳县主,当真文采卓然天成。”沈清秋尴尬的嘴角抽了抽。淮阳县主听到夸赞也拍手叫好:“过奖了过奖了,倒是刚才那位姑娘的诗更甚我一筹。”沈清秋听罢望向淮阳县主无言相对,一时竟不知她是真心夸赞还是刻意为之。一圈轮完大家最后决定采取投票的方式来定胜负,不出意外的陆世子票数最多,夺得彩头秋棠簪花步摇。有好事的调笑道:“不知世子彩头可有心仪的姑娘相送啊?”众人都好奇起来,陆世子悄悄看了一眼沈清秋道:“自然是送给日后的世子妃。”本欲继续调笑,前院来人通传宴席要开始了,请大家移步,众人这才作罢。汴京城外,薛影在附近等了半天终于看到自家主子出城,随即跟着离去。再观国公府这边宴席,见大家饭食都用的差不多了,国公夫人柳氏开口问道:“长史夫人初到汴京,不知令郎和两位姑娘现下在何处读私塾?”沈夫人不明其意答道:“不瞒夫人,初到汴京,还未得空拜访各路名师。”国公夫人柳氏道:“既如此,汴京大多世家子弟皆在露辉堂,改日我与魏先生招呼一声,一道读罢。”沈夫人笑着说:“是,多谢夫人!”
入夜,薛影悄无声息的摸到一户农家,推开门,萧炎和夫人刘氏早已等候多时。薛影拱手行礼,萧炎扶起薛影问道:“景儿呢?”薛影神情严肃跪倒在地:“萧大人,主子他被圣上发配充军了……”萧炎神情恍惚身形不稳后退两步,勉强稳住心神道:“充军?哪里是充军,这是要断我萧氏的后!”萧夫人刘氏赶忙制止道:“夫君慎言。”薛影起身扶住萧炎:“大人莫急,小人暗中一路跟去,发现主子留有字条给您,想必早已有了对策。如今主子获罪,小人本应替主子侍奉二老在前。但小人幼时行差踏错,承蒙主子搭救,主子有难,必要追随在侧,请大人成全。”萧炎拍拍薛影的肩膀:“好孩子,你幼时便跟在景儿身侧,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在老夫心里早已算是半个儿子,你且去吧,定要顾好自己。老夫等你们平安归来!”薛影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萧炎,然后毅然转身离去。萧炎低头看向手中的字条,打开却只有一字:“蝉。”看到这个字的一瞬间,往事忆上心头,幼年萧暮景拿着一根杆子踮起脚敲打树上的知了,萧炎走过去问:“景儿这是在做甚?”萧暮景转身跑到萧炎身旁:“爹爹,知了好吵,吵得娘头疼,景儿把它赶走。”萧炎问道:“赶去哪里呢?”萧暮景想了想答道:“孩儿不知。”萧炎说:“既不知,那便不赶了罢,你可知知了幼年要在黑暗中蛰伏数年才换来这为期几十日甚至几日的光景。”萧暮景:“那为何不一直蛰伏呢?”萧炎:“没有事物能一直活在黑暗中的。”萧暮景:“孩儿懂了。”
汴京城外三十里处,赶了一日半的路,两名衙役带着萧暮景打算在此处过夜。一名衙役在远处打水,另一名衙役生火,萧暮景身上带着镣铐走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躺在地上歇息。生火的衙役见状,也走远了一点准备如厕,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人蒙晕了衙役,萧暮景听到动静也坐起身,发现是薛影才松了口气。薛影那边看到萧暮景,立即奔了过来:“主子,小人带你走。”萧暮景摇头道:“不能走,走了我萧家便再无退路。这两人看管如此松懈,恐怕不是真的想困住我,看来这汴京中不少人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