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这只史无前例,简直刷新众人认知之巨大的恶魔后,疑似是因为死术的侵害之故,导致骸骨恶魔的魔魂崩溃…
现在它额外残留的冠冕,便算它除开灵魂以外,最有价值的遗产了。
也不知我看这么多次派维蒂回忆,究竟过去了多久…老马这回过来找我,莫非她已经弄懂这冠冕该怎么用了?
“秽完——啊,前辈似乎抛弃法号了——无名前辈呀,小人这几日琢磨,确实有了成果。原本小人早就想告知此事,但前几次来知会前辈时,都不赶巧,没得到应声。现在恰好前辈未在冥想,小人所以来提上一句。”她带着不算明显的笑意,解释起因由来“毕竟扎克前辈与弥尔前辈都说不便于运用这异宝,小人私下觉得无名前辈总该能掌握此物,故而前来拜访;不过前辈你这模样…是返璞归真,以真形现世了么?这样的身姿倒是颇有高深莫测之大法师风范,真不愧是前辈啊!”
我真说不清楚老马到底是确实这么想,还是在暗里藏着话…
她这个神情面色加上语气,恐怕才是货真价实的深藏不露吧…带着思付,我收拢身体沉稳回应:“原来如此…我确实也挺好奇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正好,老马你来讲讲吧。”
原来我窥探记忆外加一通琢磨已经花了那么久…果然是修行无岁月,一次闭关就能花这么长时间,倒是挺令人讶异的。
不过那冠冕…竟然让大叔和大姐都直呼接受不来?很难想象这究竟会是具备怎样效果的器物。
“是,小人这几日钻研,已经大致领会了这冠冕异宝的用法。”马达蕾从腰上取下叠在一块的冠冕对我展示,又话锋一转“…嗨,直接叙述起来,恐怕难免不够前辈看——还是得在外边找个好地界,全模全样地铺开来演练才是…前辈,我们便动身吧。”
“…这样,也好。那我们走吧,老马你带路。”我想着再回顾派维蒂的记忆也无甚用处,不如随马达蕾去瞧瞧这白骨冠冕的底细。
而在此之前——毕竟同伴还是人,我也没有太随意,便将自己也重新捏回两手两脚的人形,就像以前一样。
当然这次我的头部,就不完全是先前的造型了…
那随手勾勒出来,并未刻意记住的线条,想要重新捏造出来还挺不容易的。
带有“人人为我”法术纹路,蕴含着派维蒂女士记忆的暗红晶体,被我放在了本体胸膛的位置——
又不是真正的人,我也没必要将脑袋看得太重要。
前后脚从下水道的这处大厅离开,这边二人便走上了临水的路径。
哗啦的水流声不绝于耳,在管道中,在我们脚边,自空中莫名高处无休止降下的阴雨流经而过,随着下水道这个系统被排放到翡棱外的大沼内。
由马达蕾带领着我们在翡棱东部下水道穿行,直朝出口走去。
“这冠冕到底是个什么路数,竟然连他们都拿不好用法?”行进中言不发也是尴尬,穿着粗糙短袍及长裤长靴的我为了改善氛围随口问。
此刻我穿着的,便是用炼法简单重炼下水道砖块碎石后,做出来的衣服。
在与梅女士的大战里,我那件从岩谷堡带出来,增幅效果聊胜于无的法袍,还有缝缝补补出来的一套约露梅达尔家款式的服装是彻底毁了。
尽管那些东西价值谈不上高,可我也就那么一套衣服,毁了确实是不方便…这也是我在派维蒂身上待那么久,直到有了单独的空间才抽身出来的小部分原因。
哪怕不是人了,曾经的人伦观念好歹还有些残留在我身上,让我当众衣不蔽体就这样现眼,我心里总还是不太好过。
现在学会了方术炼法,能轻易改变物质的软硬和造型,我倒是不愁衣物的问题了。
听了我的疑惑,马达蕾边走边答:“那两位倒也不是没法使用异宝,只不过各人对器具的应用,总得有个合适与不合适之分别…他们是一身本事与这件异宝发挥不到一块去,难以协调好,才要说不善运用。可但凡掌握了对的法门,这异宝总是能催发出功效的,无名前辈倒是不必担心此宝难用。”
是这么回事儿啊,我就说么,大叔大姐个个本事超卓,只要白骨冠冕的用法解明,他们不至于使不出招来。
不过这件装备和大叔大姐都配合不好,那老马这意思,就是说“不会施法”的都用不好这恶魔遗咯…
由此,对于白骨冠冕的大致作用,我多少有了点猜测。
时间…过得似乎很漫长,我与马达蕾这样消磨着路上的空闲。
“老马呀,有些话别怪我说得直白——那死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用得久了,恐怕要有隐患。”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诚恳之言。
虽然觉得死很恶心,而老马身上又全是死味,可我到底是没有太区别看待她——
实力够强,能极大增加我们这团队的生存率,这样的强人我又何必去疏远。
就好像一件东西虽然招人反感,但是只要一想到它很有价值,那所有的不适就都能越过去了…人是懂得分辨好坏的。
嚯,这样看来,我倒是顽强地保留着不少作为人的成分呢。
只是死术,终究是不祥的。
虽说其攻伐之能耍起来端是强横,我却不太看好这份力量。
毕竟嘛,连开创这条路的梅女士都没有长命。
不可否认她的死主要是我的功劳,但就算九成是我的影响,难道死术本身在“害死梅女士”这事上,就没有哪怕一成的错么?
这种事情可说不好。
要是夸张点讲,“在马达蕾之前练习死术的人全都死了”也不是假话。
一番肺腑之言下去,老马总归还是有所触动的。
她轻轻将手搭在死晶断剑如今剔透更胜凝冰的柄部,抓住之后又松开。
步伐未停,她略作思索,以深有所感,早有觉悟的语气开口:“…小人也隐约有预感。只是这死术终究是能颠覆强弱,快速成就的力量——若到此便放弃,小人怕是再也无缘得见雅丝兰莉娅。如此,纵使存在疑虑,小人也不能弃了死术呀。”
连圣女这个理由都搬出来了,老马的心意之坚定也是可见一斑。
“你倒是道心坚定,已经准备好为她拼命了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难怪马达蕾可以不在乎死术或许的隐患,她为了对于雅丝兰莉娅的执念,早就已经想好该如何拼命。
这种事情真的值得么…大抵只有老马自己能说得清吧。
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自己会为了某人而选择冒死亡风险,乃至直接拼上自己命的。
理念、道途、执着,怎样称呼都好,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会有人愿意为此将命都搭进去…
分明这世上,不存在比自己性命更宝贵的东西。
——啊,放在我这里,可能要叫做“世上不存在比我的性命更宝贵的事物”就是了。
总之有一搭没一搭,和老马这么随意交谈着,不知不觉外界的雨声已经越来越大,我渐渐可以看得到下水道的出口。
“从这边出去,地方应该就够空了,届时小人便演示给前辈看看这白骨冠冕的能耐。”马达蕾在穿过入口与外部的分界点时这样说道。
我理理衣领,将模仿原先法袍样式的长袍袖管捋顺,这才踏入阴雨之中:“好啊,那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