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在醒来之后就看到夏航星跪在怜子的卧铺边,我心中警铃大作,急忙也爬到跟前。
怜子的脸已经不再是清秀俊美的少年脸了,他的脸皮皱皱巴巴拧在一起,嘴唇干裂发紫,皮肤斑斑点点,两双眼睛不住地上翻,眼白红血丝蔓延,跟昨天所见到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他,他怎么了?”
我已经来不及震惊,连忙询问夏航星,她没有回答我,哭泣声越来越大,怜子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不住的颤抖,她抬头看我,眼中是支离破碎的坚决:
“你带我走吧……”
怜子死了。
消息来的太匆忙,死亡第一次在我眼前发生,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夏航星悲痛欲绝的神情,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她用手遮住脸庞。
我好像明白了。
“……我,我该怎么,怎么办?”她哽咽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又说:“埋了,埋了……”她起身,跑向山洞外,昨夜忽然骤雪,满地苍白。夏航星的表情变得狰狞又恐惧,她撕心裂肺地朝天边喊去:“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为什么,为什么!”
我吓到了,嘴唇在发抖,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怜子,鬼使神差地蹲下来,他说:“…怜—女——”那是他女儿的名字。
我和夏航星将怜子埋葬在山边,恍然一刻之息,又被风雪掩埋。
下山的路程十分艰难,夏航星全程不发一言,直到到了山脚。
“咚”的一声闷响,我回头看去,登时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身体的感知都在颤抖。
身后没有人,只剩一具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森森白骨的躯体——
恐惧好像就是从这里生根发芽,寒风凛冽,他们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可这种情况不就是上天安排的吗?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在我来了之后他们的状况会改变,我不知道。
两个人的死亡可能不代表着什么,他们的生命可能本就应该在那场大雪中泯灭,一切的东西好像都是幻觉,这天,这地,人和物,甚至是我自己。
这个叫作夏航星的女人和这个叫怜子的人,究竟分为哪一种,他们好像被世界所遗忘,被时间所抛弃,他们不会老去,可年老的疾病还是找上他们。他们是怎样度过这二十年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已经死去,所以从未找过他们。
他们走过风沙漫野的沙漠,也跑过湿热毒丛的雨林,极地和深海似乎都阻挠不了他们的脚步,可一场雪崩掩埋了他们所拥有过的一切,还有他们自己。
我应该继续走了,这不是我应该停留的地方。也不是我应该遇到的人——
我的生命也即将泯灭,我应该不想去探寻两个人的死了,天注定,我永远都不会懂,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