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我儿死了,他们才能复国;那样的故国,那样的故人,老身这,早就不认了!”老太太重重的拍着桌子。
章文烈忙起身为老太太抚着背,帮着顺气,章老太太好一阵子才情绪平和。
门外偷听的人无不吓了一跳,纷纷往远处退去。
“除了邱素蓝,都给我滚远点。”老太太怒气飙升,丝毫没有消除的意思。
“儿子如今担着家主,身上担子重,平时也应慎言,少谈故国不故国的,也不看看当下环境......”
“咱章家既然摄于情势所迫,被诱降了这大卫朝廷,就不该让人怀疑咱有丁点二心,家中最好就别有任何与故国牵扯的物件,让人家彻彻底底的放心。”章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说着,故意将‘彻彻底底’说的很重。
“最主要的是,万一真有一天,被有心人发现,拿来做文章,章家真就是黄泥烂裤裆了。”
“百罪可赎,千罪可免,唯独安上个‘造反’,是可以诛九族的。”
“这章家已经万劫不复过一次了,若不是当年老二下了那么狠的心,你我母子也没今日坐这笑谈的日子,既然全家都亏欠着他,今日小猴子就是把天捅破,你我都得帮他补起来!”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遵教诲。”章文烈道。
章老太太摸着章文烈的脸庞,看着他头上冒出的青丝,颤颤的说道:“哎,老大,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也生白发了,章家若不是经不起折腾了,我就放手任你去了,我知道我儿才比天高,一肚子雄韬伟略,如此受夹缝委屈,属实比谁都委屈大.....”
“母亲,咱不说这个了。”章文烈揪心说道。
“你也是母亲身上的掉下来的肉啊......娘何尝不想见你施展英雄才气,让你洒脱的去这乱世争一场,何须困在这西京做个清贫文官。”章老太太含泪说道。
章文烈低头不语,轻轻擦拭眼角的薄雾。
“当年苦了老二,如今苦了你,无奈啊,你爹惨死后,家里只有你能担起来。。你既狠心舍了在军中效力的机会,让老三袭了军中的营首,那咱就母子携手,安心看护好这一大家子,让老三借你的势,去闯出点天地来。”
“毕竟,咱章家是面子在刀尖走,里子在薄冰行啊.......”
“母亲不要说了,孩儿都懂得。”想起诸多往事和诸多不得已的选择,章文烈忍住潸然,恨恨的说。
章文烈没想到母亲今日态度如此刚烈,思绪如此深远,听完,略带忧色的低下头。
“老二的决绝,成全了咱一家人能在西京安生的求活,开枝散叶,得顾好他啊,他那屋里头那个,能瞒也就先瞒着吧,交代好下人,都别说漏了嘴。”
章文烈未多言,默然称是。
章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金叶子戏牌,悠悠说道:“我若不是忧心这东西,拿出来会让人浮想联翩,早就交给你们存着啦。”
“可惜喽,多好的物件,瞅瞅这叶子戏面,着实十分考究,做的人没少花心思,前朝张萱的画,柳公的字,老工的雕,一看就是下了血力的......
“原本想着给你那老大,当份压箱子的聘礼......唉......可惜喽......”
章文烈言道:“这东西能传家,又跟过去的人和事有联系,三弟也是冒着申饬和怀疑,咬着牙从施大帅那给抢回来的;母亲还是留着把,回头你看哪个得您欢喜,能传章家的衣钵,就在章家传下去吧。”
“当聘礼,糟践了~~~”章文烈叹气道。
“谁让咱是纳降之家呢!罢了,你拿去,寻个黑市估量估量,替那小猴子,补上这块天。”
阿嚏~~~章知白又打了一个喷嚏~~~
章老太太归拢好叶子戏牌,含泪推给章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