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花晨月夕,日月交辉,晚间有风,唤幼归家,顾老增衣喽……”
余音悠扬的铁牌敲击声,婉转流动于西京洛阳的巷陌间;有节奏的敲击,伴随空灵宏亮的宣唱,给洛阳大城的夜,增添了些许烟火气。
有韵律的宣唱声,在深巷井坊间,忽忽悠悠的飘到了洛阳城西南的思顺坊。
坊中章府,各色使婢正有条不紊,有章有序;踏着鼓点般的碎步,将院中各屋烛火悠悠然然挂起。
“的卢,都戌时了,赶紧的,去门口候着,看看老桂和不空他们把四少爷迎回来没?尽快回报。”
“是,邱妈妈,这就去。”的卢应声道。
邱妈妈人停,嘴未停,又安排着:“乌骓,你也别杵这了,老主母传话了,去二老爷书房,把去年三爷送的象牙鹤格找出来,待会送到老太太房里来。”
“哎,邱妈妈,这就去。”乌骓回道。
“别毛手毛脚的啊,小心着点,这东西有大用。”邱妈妈对着办差的背影喊到。
乌骓忙回身。做了半福,示意听到了。
“这四少爷真是的.....别的房的姑娘,叫人家什么桃啊杏的,柔薇秋雅的,多好听;非要给自己房里的取些个马名......唉,真不知道咋想的。”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在马车中‘补课’的章知白,毫无征兆的打了几个喷嚏。
邱妈妈嘟嘟囔囔埋怨着,她身后的老主母房的婢女都偷笑着,却都不敢发出声来。
“邱妈妈,家主在主母房唤你,让你守好康安堂摸让人打扰。”一名婢女过来禀报。
邱妈妈赶紧快步往康安堂方向快步走去,刚要跨进堂屋,被惊慌出来的婢女拦住,低声禀告:“老太太正生气呢,刚刚都摔东西了,邱妈妈缓一缓再进去。”
“嗯,嗯,也好,让老太太把心里的邪火先出了,才好再劝。”邱妈妈只得站立门侧阴影处,透过夹角慢慢往里小心看去。
只见正房屋中,红漆花腿六仙桌对坐着两人,上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衣着朴素,配饰清冷,背靠荷叶状的交椅上。
此刻老人正上下交替手抚着数张金黄色的叶子牌,浑浊老眼闪烁出的恋物之色,与其雍容的气质很是不搭。
此时,右手下首紧挨着的章府当家老爷,章文烈,搭话道:“这东西虽是个玩意儿,却也是个稀罕物件,母亲一直喜欢,就不要拿出来了吧,儿子会再想想其他办法。”
夜晚的过堂凉风有些大,吹得人面皮已然有些发紧了,章文烈身着一件灰白色薄绸道袍,把扇子扇的哗哗直响。
“我了解我儿,你若是真有办法,就不会在后晌午收到消息,面露忧色一直到晚上......你瞅瞅,你把我这堂屋的青砖都磨光溜了。”章老太太语调轻松,埋怨中带着戏谑。
“母亲就不要取笑孩儿了。”章文烈愤恨的说着,“那小猢狲闯的祸,从没有今天这样大,老桂到地儿就差人送信回来了,那薛家要他赔三千贯,家里的铺面、田亩能变卖出手,估计才能刚刚凑够。”
“我儿,先莫急,等人回来再说,事情还没问清楚呢!”章老太太接着调笑道,“人只要平安,真若是他闯下的,该赔则赔,我章家不做无赖事,届时再计较不迟。”
“若真是他做的歪事,赔自然当赔,银钱上面,儿子们自然会想办法,万不敢动母亲的体己钱......”
“更何况这物件,来历不寻常.......这还是三弟上次蜀地大捷,在众多缴获中,舍了一个大功,独独向施大帅求来的这金制的叶子戏,巧尽心思才让人带回,一再嘱托要专呈给母亲的。”
“况且,这物件明显是故国宫廷里流出来的,可见三弟还是很挂念母亲喜好的。”章文烈说话时几近小心,左右看过无人才敢低声说出,言语中面露忧色。
“休要再提那故国!!!”
“那些逃了的人,贼心不死,多少人盼着我儿去死,屡屡派人来行刺,彷佛那国是因为我儿才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