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朱弦,快帮我把这身衣服换掉,我要去见娘。”柴江笑火急火燎地进了房间,不等翠羽和朱弦帮忙自己已经脱下了鹅黄外衫。
她刚从临泉镇回来,穿得一身耀眼,脖颈上围着银白狐狸毛,发间斜插的白玉步摇更是十步外都能看见,眸光流转间满是少女的青春活力。
这一身,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漂亮得体。
众多子女中,唯柴江笑的长相最得父亲柴询真传,她瞳仁小,鹅蛋脸,浓眉男相,看人如刀,不笑时变有怒意,使人不敢造次,平日要用许多胭脂来遮盖,好显得她温婉可爱。
反倒是她的双胞胎弟弟柴江正长得像母亲裴氏年轻时的样子,弯眉杏眼,怎么看都有几分女子柔情。
不过,柴江笑却长得极矮,比裴氏还要矮半个头,这一点也一直为她所恨。
“小姐要穿哪件?这套黑色的?还是这套?”
柴江笑和翠羽正忙着,朱弦从帘内捧出两套衣服,一套黑色一套绛红。
“嗯……红吧,黑色我穿太威严了。”
翠羽和朱弦听命,将这套绛红色的衣裙为柴江笑换上。
不过一身衣服,换上便似嫁人三十载般老气横秋,头上的钗环也卸掉了,重新用了一只什么样式都没有的素木簪。
裴氏一贯节俭,不喜铺张浪费,此事在鸣夜塔内有口皆碑。
鸣夜塔往上六层往下二层,统八层内,全部厉行节俭,找不到一个簪花带钗涂脂抹粉的女人。
当然,裴氏自己也是如此。
柴江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胭脂水粉也都擦掉了,只剩下一张素到不行的脸蛋:“我自己去吧,你俩等我就好。”
这张雌雄莫辩的脸再配上绛红色的显老衣裙,说她是丈夫过世十年的寡妇都有人信。
待柴江笑走了,翠羽和朱弦对视一眼。
“如何?”翠羽跟着柴江笑出去了一圈,朱弦留在塔里看家,她还是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
翠羽小声道:“别的都还好,唯独不喜欢象二小姐。”
朱弦偏过头来,眼里几分惊讶:“那个才女?”
翠羽点头。
不消片刻朱弦便恢复如常神色,颇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只怕主母也不喜欢,她俩一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等朱弦说完,翠羽便去抓她的嘴,蹙在一起眉眼仿佛在说话:你不要命了!
这里是鸣夜塔四层,谁敢说主母的不是?
往上一层便是主母裴氏的房间,章官和师官两位嬷嬷候在房门外,只留柴江笑和裴氏在房间内。
“你是说柴沙下也出现在文秋山庄了?”
“去问你爹,去找他,我能管什么?”
房间里不断传出裴氏的声音,柴江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是咱娘俩命苦,嫁了这个没指望的汉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我的青春被辜负,你的童年也没有父亲的影子,这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冤有头债有主,柴沙下又不是我生的。”
“你当然值得,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你看,我梳妆台里的那些金镯子银耳环,不就是给你留的吗?”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若是趴在房门上听,能听到里面细微的哭声。
又过了片刻房间门开合一瞬,柴江笑从里面走出来,眼角有没擦干的泪痕,她一边走一边擦掉这些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