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冬日的暖阳,晒得人心里都发亮。
大人们闲话吃茶,孩子们四处打闹,大家都迎来了久违的惬意。
花了些日子,家里总算是安顿得差不多了。
终于有机会出来闲逛的棠梨,看周遭的一切,哪儿哪儿都新奇得很,
毕竟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自己还只有现在的一半出头那么高呢,可说记不得什么了,
逢人呢,个个都要打声招呼的。
虽说早已不认得谁是谁吧,可不管是哪儿,在外且不要失了礼数才好,
这叫修养。
村人朴质热情,
有认识她的,听她打了招呼,大多都停下脚步,细了眼睛,上下打量一番,
半晌,一副恍然模样,接着用“多年不见,险些没认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之类的话先垫着,
许再咂咂嘴,转转眼睛,最后吐出大差不差的一番赞美来:
“小时候那样可爱的,长大了果然是漂亮。”
“这许多年了,好看这一点还真是没变。”
“早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吧。”
顺着话茬一聊,村里人总是很容易熟络起来的。
偶有当真不认识的呢,打声招呼,自报个家门,村子就这点儿大,你一言我一语的总能在祖上找到些交集,
一来二去,这不也就认识了嘛。
客套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面上是欣然地都听了,个个也回以礼貌的微笑,其实呢,一字不落地全给撂在了路上,
今日出来,就是想要混个脸熟的。
半道上瞧见颗石头,圆圆滚滚白里透青的煞是可爱,下意识地,一路都踢着它,
啪嗒嗒声里,从村头快给“运”到村尾了。
这会儿,刚同王大爷叙完旧,心思还没转过来呢,
一脚下去,没制住力,目光随着石头划出弧线,呼啦飞出去好远。
懊悔地一拍脑门儿,
得追。
数尺开外,石头砸在地上,清脆地响了。原以为几步便能够到的,可谁知它却也不是个安分的,登时向前一弹,倏忽又远了去。
几个起落,倒像是在戏耍她似的,且不让她追上。
鼓了劲紧跑几步,眼看就快挨着了,只见其落了地,紧接着又一次弹起,得亏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了住,才终是止了这看似无休止的追逐。
气喘吁吁着,总算能慢下步伐来,
狠狠瞪了手中石头一眼,一手指着它,还没等说些什么呢,脚下突地是一滑,跳舞似的摇摇晃晃挣扎半天,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平衡,惊叫着向前扑了去。
一时间,眼前一切都如同放慢了似的,
视野里,越来越近的,是坑坑洼洼的路面,铺满了些不规则的碎石丁,囫囵瞥去,要说尖利不整的地方,实是不少的,
一会儿真要是摔上边,可不定给整成啥样呢,少说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再往坏了想点儿,
那难不成得…
东一块西一块?
噫~
越想越离谱,半空中一个哆嗦。
脑袋里能想到的神仙大佛顷刻间全在心里给拜了一遍:
“如来佛祖观音大士齐天大圣二郎真君,七大姑八大姨王二奶奶李哥哥,保佑保佑……”
念罢,
闭上眼,扭开脸,尽人事,听天命,
只希望,老天爷别让自己摔得太惨才是。
…
……
………
???
怎么的,好像,不咋疼?
自个儿摔傻了?没感觉了?成八瓣儿了?
这这这…这就英年早逝了?这不能吧?不能吧?
尝试着眯开条缝,
映入眼帘的:
这是…泥巴,这是…石头,这是…蚂蚁在爬,这是…谁的鞋尖……
肩上传来触感,原来是有人接住了自己,凝固混乱的思维渐渐开始流动,
猛然间意识到:
不对,我还活着,我…我在干嘛?!
忽地一个激灵,慌忙起了身,从头到脚绷得笔似的直,手捂住脸,那红直蹿到耳朵根。
片刻,稍地冷静下来些许,试探着问了声,奇怪,没回应,
从指缝间偷摸着瞧瞧,前方竟早已是空空如也。
咦,人呢?
匆忙转头,那人早都走出好几步去。
看背相,应是个少年,肩上趴着一只胖胖的黑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