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忙还礼笑道:“承蒙老少爷们的厚爱,咱们就玩它个痛快。去哪一家,劳烦前头带路。”
有人就把聂老四领进一个最大最宽敞的屋里,说:“这儿大炕,宽超,亮堂,容的人多,我们坐下玩吧。”
聂老四坐在炕上,摸了一把说:“炕是不小,就是不太热乎,觉得跟我家的炕一样,又凉又潮,好像多日没烧火了吧?”
众人听了,面面相顾了一下,连忙笑道:“炕大上热慢,一会儿就热乎了。”
聂老四打趣道:“一会儿不是抗热,而是太阳当头,不热就怪了。”
众人再次窘起了脸,不好意思地讪笑着:“也是,窗户大,阳光自然照进的足,不热哪儿跑?”
聂老四笑了,看看窗外的天空,说:“幸亏今天是阴天,想不凉快都不行。闲话少说,今天咋个赌法?”
“你是客儿(qie),主随客儿便,你说咋赌就咋赌。”
聂老四心里乐,暗自想:“兜里有钱就是好。有钱,就是有排场,就有面子。所谓好酒先敬桌前有钱人。”便当仁不让地宣布了赌法:“咱们就甩扑克——填大坑了!”
于是,跟桥牌大致相似的“填大坑”开始了。
玩“填大坑”聂老四赢了。所谓赢家兴致高,输家精神矮靡。聂老四在大把赢钱下,对手们对“填大坑”都没了兴趣,要求聂老四改套路。
聂老四兴奋地问:“你们说,玩啥?”
就有人提议道:“那就玩‘挤蝲蛄’好了”。
聂老四对于各类赌博的玩法,是无师自通,“挤蝲蛄”聂老四也赢了。接着玩“斗地主”,还是聂老四赢。赢的钱都得用口袋装了,乐得聂老四是心花怒放。这个结果,离聂老四成为最有钱的大富翁真就就不远了。心说:“再使把劲儿,把他们身上装的那些钱全部赢来,我就收手。回去该还哥哥、姐姐、妹妹的人情,都还了。那样,就可以在哥哥、姐姐、妹妹面前,挺起腰板儿了,不再矮他们一头了。媳妇儿子,也会看在钱的份儿上,兴许能乐颠地回来。”
所以,聂老四如同打了强心针和鸡血一般,精神头丝毫不减地嚷嚷着,“这回,我们玩骰子。都痛快点儿,快掏钱下注……”
有人就问聂老四,“你玩了这么久,就不饿不困吗?”
兴奋异常的聂老四这才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说:“经你们一提醒,我真是饿得不行了呢。有啥吃的没有?不论好孬和冷热,能壮肚子就中。来来来,等饭不歇手,痛快麻溜地下注。”
有人端来一碗面条,抱歉地说:“是凉的,热的被人吃完了。要热乎的,你得等上好一会儿。”
聂老四只顾看手里的骰子盒,无暇顾一顾是啥样的吃食,接过面碗,说:“面条凉也不伤胃。再说,我的胃是铁打的,啥都能享受得了。”甩开筷子,就“唏哩呼噜”地吞咽了起来,两眼直盯着牌局,根本不看碗里的东西,然后一抹嘴,说:“你们的面条不仅凉,还粗糙,还发涩。不是饿极了,真的不吃。拿啥面做的,都拉嗓子。”
来人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地道歉:“再饿,就给你弄些甜食来吃。”
聂老四赞成:“好。甜的补糖,人不容易饿。”
聂老四不仅吃到了甜丝丝的东西,也喝到了酸溜溜的东西,就狐疑地问:“这根本不像是酸菜汤。好像是酸浆和野葡萄蔓儿(口音是waner)熬的。得了我的钱,别糊弄我的五脏呀。再饿蒙了,也知道啥好吃,啥好咽的……”
送吃的人,听后就赶紧道歉赔不是。
聂老四也是个烟民,自带的烟抽完了,就把赢得的钱,给某个看热闹的人,雇他去买烟,剩钱当跑腿费。并说:“啥烟都行。我这个灶坑好烧,不忌软硬柴禾,只要有烟,就能冒。”
聂老四抽着花大价钱买来的烟说:“你们这儿的烟,味道不正,也燎舌头,还辣嗓子。但有一个好处,就是省。抽不得两口,就得放下挺会儿。幸好还能提提神。不然,我非给买烟的甩个大嘴巴不可。”
身旁的人,就赶着笑道:“想不到吧?你这灶坑,也有换了柴禾就不好烧的毛病。实话对你说吧。我们这儿只有这种烟,其它烟进不来,也卖不掉。你没发现我们都不抽烟吗?就是嫌味儿不正,太难抽,不是人该抽的玩意儿。”
聂老四这才扭脸看了一圈围观的人,不解地说:“可我看你们个个是黑黢黢青了吧唧的面色,我还以为都是抽烟闹的呢。”
众人忙摆手哄笑道:“你一连气儿玩了五个连轴转,赌起来就钻头不顾腚的,眼睛还不蹿花儿?眼睛一蹿花,看谁都不是个好颜色儿。你也不看看自己,都成了茄子模样了。”
聂老四四下扫了一眼,笑道:“你们这屋里幸亏没有个镜子。还好,我看不见自己是啥鬼模样,只看见你们的鬼样子。真是玩疯了,看谁都没有人样儿了。”
大家一听就有点惊讶和不安,纷纷说:“我们也该歇歇去了。”
陆续就有人离开。
聂老四急忙挽留:“都别走啊!我有的是精神头儿跟你们玩。我垮了,你们也不该垮呀?这么多人,不好轮流上场吗?再说,我赢了你们这么些的钱,你们就不往回捞捞?”
众人笑道:“我们个个输得是口袋比脸干净,根本没有本钱跟你赌下去了。你快拿着这两口袋钱回家吧!等我们回去筹到钱,在请你来,我们好一决输赢。”
声音未落,所有人是“呼”地一下,都不见了。
聂老四见留不下人,就往炕上一倒,哈欠连天地对屋主说:“我在你家炕上好好睡一觉,好有力气把钱扛家去。放心!不白睡你家的炕,不会少给你钱的。”
话不及说完,聂老四就鼾声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