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说鬼，没必要那么玄幻和惊悚

小时候贪玩，根本不喜欢干妈妈给我安排的活。在我们山区，天气一热就不舍得烧木头柴禾，一是嫌坑热，二是木头柴禾，从山上弄家来很费劲，还稍带着有些危险，就烧成捆的小毛柴。烧这样的小毛柴，做饭时，就要一把锅上，一把锅下，弄得双手经常会很脏，不得不一个劲地去洗手，很忙叨人。稍微一多干点儿锅上的活，锅下就容易走火，俗称“恋荒”。费了柴禾，还弄一屋子的烟，两眼呛得直流泪，嗓子也疼。有时，要泼水，才能扑灭，不然，就有失火成灾的可能。因此，很多家长就让孩子帮忙，就是拿个烧火棍，帮忙看锅底。

我不足七岁就给妈妈看锅底，但因为心里老惦记着玩，拿个烧火棍一个劲地猛力往锅里怼。目的是让火旺点儿，尽快把锅烧开，尽快把柴禾烧尽，好离开厨房去玩，根本不管灶坑里满不满，有没有空隙，还嫌那火着得慢，着得不旺。

气得妈妈说：“看这灶坑被你怼的，都不起火了。就像嘴里塞满了饭，舌头都翻动不了了，全卡在了嗓子眼儿前，还能吃下饭吗？你要一点点地续柴禾。你再这么狠劲往灶坑里怼，小心惹到住在灶台里的小火鬼见你的怪，晚上拧你的脚脖子，疼得你下不了地。”

我一听，心一惊：“呀！想不到，锅台里也住着小火鬼啊。”就害怕了，老实地一点点地续柴禾，生怕碰着灶台里的小火鬼，惹小火鬼生气，拧得自己脚脖子疼。从此后，都不敢往那黑黑的灶坑里面看，连别人家的也不敢看，但我好奇别人家的灶坑门脸儿。我对灶坑门脸儿观察得多了，我有了个不一般的发现，总是觉得别人家的灶坑门脸儿，要比我们家的要周正完好，没有残缺。可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像我那样粗暴地烧过火。想来，别人家的小孩子，也都害怕被灶坑里的小火鬼拧疼脚脖子吧？这个秘密我知道的有点儿晚，不然，我家的灶坑门脸儿，也不会经常被我弄得有残缺。

有时，灶坑里的火，突然间会“呼嗵呼嗵”地往外蹿，俗称“鬼打枪”，也叫“倒呛”。我被这样的火，燎过头发，只听“刺啦”一下，快如闪电，特别吓人。我就以为，这是灶台里的小火鬼生气了，在提醒地教训人，真的很害怕。

但那种害怕，不是怕得要死，不是惊惧不已，不是什么极力想躲避地怕，就跟不做作业，害怕被老师批评训斥差不多，不必担心丢命。就跟犯了罪，害怕警察来抓的那种怕很相似，完全不同想象中黑夜遇到索命鬼，那般的丢魂般地害怕。因此，不论谁告诉我，四周的哪里哪里，都有啥啥啥样的小鬼，我都会不以为然。我就是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也不会害怕他们的存在。因为这些小鬼，在我家长的口中，都是保护和监督你别干坏事的，他们有守护家中财物和不让小孩子受伤的作用。也就是说，你再怎么的淘气地玩乐，只要不毁坏东西，只要不干坏事，只要是听大人的警告，这些小鬼根本就不会理睬你的存在，而是猫起来睡大觉。谁家的小孩祸害了东西，或是被刀具伤着了手脚，以及有了啥意外，那就是这家的小鬼没有尽责，一定是睡死去了冥府，绝对地失职了。

我很小，就得跟妈妈去庄稼地里弄猪菜、鹅食。有时——不是有时，几乎时时的事情，每每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就把气撒在地里的庄稼上，嫌庄稼苗碍事，不管不顾地去任意行走踩踏。还得意地对妈妈说：“我薅过所谓仇家的高粱苗，薅了好些棵呢。”

妈妈皱着眉，严厉地看着我，冷下脸说：“以后，千万不可以再那么作了。这是没有福报的缺德事儿！无论是谁家的庄稼，只要不是故意的，一颗也不能毁坏。就是在无意间毁坏了一棵，心头是心疼得了不得，还要给老天作揖，请求原谅别怪罪呢。最起码，要在心里说上几遍的‘可惜了’‘白瞎了’地表示自责地有了过错。我当你说，你可要记住了。在每棵庄稼苗下面，都蹲着一个小鬼儿，他们在看护着这些庄稼苗。因为，阎王爷会按照粮食的产量，给小鬼们增添本事。小鬼儿也会借助庄稼的生长，拥有灵气，修炼自己的魂灵，好来人间做人。小鬼儿一旦看到属于他的庄稼被毁，就会跑去阎王爷那里告状。阎王爷就把谁毁坏庄稼的罪行记下来。被记下的罪行多了，先是减少你的福气，接着就是削减你的食物配额，食物减少了，没有续命的粮食，你的寿命天数就会减少，这种惩罚该有多可怕啊。”

我的妈呀！我当时听了，不亚于是五雷轰顶，害怕的直发抖。我胆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根本不是怕庄稼下蹲着的小鬼儿。对于某些小鬼儿的故事，我祖父对我讲了许多许多，在我的心里，他们大多是义鬼，甚至是受气的窝囊鬼，没啥可怕的。我是怕自己的福气被减少，更怕自己的寿命被减少地饿死。我最想拥有的就是长寿和福气，尤其是寿命。就是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减少和丢掉。所以在听后，我几乎要哭了，埋怨妈妈道：“这样的话，您为啥不早说？当我说了那么多的神看着这个，鬼护着那个，神不许这样，鬼不许那样的，咋就把看着庄稼苗的小鬼儿给忘了哪？我都犯罪了。”

妈妈笑道：“哪个小孩子没有犯过错？听大人这么一说，知道啥是错，知道啥事儿不能作，改了就好。鬼也是爱好人，护着好人，怕着好人的，敬着好人。不做有错有罪的人，就能将功补过的。以后，爱护庄稼吧！庄稼可是养命的最好东西……”

过了有些年，我大了，才敢问妈妈：“每家的灶台里都有小鬼儿吗？”

妈妈笑道：“那有啥小鬼儿。是怕你把你爸好不容易磊的石头灶坑门儿给怼坏了，一坏就麻烦了。坏得轻，会往外冒烟，呛死个人。又一半会儿做不好饭，还费柴禾。一旦给弄到锅台裂了，塌了，就会连饭也做不成，还得重磊。当说你这个理儿，你可能全当耳旁风，还故意地使坏，跟大人作对。噫，没办法，只好拿鬼来吓唬吓唬你啦！”

我小心地问：“那您说的，什么东西……就连每棵庄稼苗旁边，都有小鬼儿看着，也是骗我们小孩子的了？”

妈妈解释说：“不是存心在骗你们小孩子，是不想让你们没有个怕处，随意地做错事和坏事，那可就没个挡啦了。不懂事的小孩子，用警告和打骂，远不如拿鬼神来吓唬一下，因为这个方法最为有用和见效。不是迷信，是让心头油个敬畏和怕处。”

原来，妈妈是怕我不肯听信实情，只好拿虚无的我惧怕的鬼神来吓唬一番，让我听大人的某些话，养成该有的敬畏之心，也好有个好的德行。

后来，我完全明白了，那些大人口中的什么鬼啊神啊，都是长辈们的故弄玄虚和施教方法。有些家长，管教孩子时，见骂不听，打又心疼，不得不拿这人人畏惧的阎王爷和小鬼，去吓唬和警告不听话的小孩子以及成人们。因为只这一种方法，比苦口婆心地说教管用得多。一个人心中一旦有所敬畏和顾忌，也就能直接达到教育孩子的目的。

以鬼神育人，聪明的家长，目的很明确，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子孙不能成人，最怕自己的子女去肆意妄为，去做无法无天加害任何人和事物恶事。

让每个人都有个敬畏之心，都有个忌惮的心理，免得恶意地去我行我素而犯罪，也是每个长辈的最最基本的愿望，最最想拥有的成功。

事过多年后，我却真挚地希望，妈妈当我说的那些小鬼们，最好都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最好不是骗小孩子的谎话，以至于我们周围有小鬼们陪同，一直陪同着我们每个人到老，免得会想着去做坏事。其实，我们每个人身边都存在着暗物质，肉眼看不见，不等同没有。只是，大多时候的明与暗，都是各自在不同的空间里，相安无事地互不相扰而已。

通常，我见有的人，被骂成是啥啥“鬼”，我都觉得这个啥啥“鬼”，真是对不起冥界里的鬼。一个人没死，就成了“鬼”，是否说明这个人是不是心不正了，是不是路走的也不正，是不是行的也不正了？我们要不要做去这样的“鬼”？会不会一失足就成了这样的“鬼”？如果是否定的，我们就不乏多多提醒一下自己：“我们是人，不是鬼。”

也就是说，我写如下的一些有关鬼的小故事，不会以多么玄幻的形式去吸引人，更不会以多惊悚和恐惧去抓人的眼球。我只想，以此希望广大的有心人，咱们都能争取往正确的事上做，往正确的道路上走，以豁达淡泊的心，美美地生活在这多姿多彩的人世间。

前引

此书是接《鬼魅人生》第一部来行文的，那就是，小蛇的魂灵依附于老榆树后，得到了老榆树输给它的精气神，终于在两年后，也就是村子变成小镇后，小蛇以虚幻的方式，有了感知和听觉。因为老榆树早已成精，灵性无比，自然有能力让小蛇成为一个精灵，而不讨厌这个对自己无任何害处的小蛇，天天日日跟自己相依相靠，一同打发岁月中的大把时光。

就因为是这样，小蛇要跟老榆树一样，在秋季里把精气神收拢于地下，用一个冬季漫长的岁月，努力孕育和储存实力，为新年来临的复苏做好准备。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看尽人们在这一年里的喜怒哀乐，以最饱满的热情，听尽人们在这一年里的悲欢离合。如此，一精一灵不再枉过春夏秋冬。

在惊蛰过后，一树一蛇，都逐渐地从寒冬的休眠中苏醒过来了。这一精一灵，打着哈欠，抻着懒腰，时断时续地听着途径树下的村民们的谈话。从中得知，仅在这新年伊始，又有七位老人死去……

它们听得一位有点儿岁数的奶奶对身边一位妇女说：“呀，你是没有上心，今年的第一个‘龙凤日’（正月二十五），可是猛劲地嚎了一天的西北风。这就告诉人们，今年收老不收少，是冥界接收老头儿老太太的年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