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烙印在街道上,像一个个巢穴般,但每个巢穴里的“蛋”都仿佛受到了外来的破坏,一个个残破不堪。在如此的废墟之中,响起一种宛若沉寂在黑夜中的猛兽一般的低吼,可时而却像天空中的翔鹰鸣叫,熟悉却显得陌生。能听得懂这种声音的人,唯有[寿],唯有在生命之河中逆流而上的[寿]能听懂。
“…………”
废墟的中央,低喃传入耳中,话语的含义明明是如此简单易懂,却怎么也无法听懂,无法模仿这类语言,它表达的含义却直冲脑海。最后一个“字”,或是某个“音节”脱口而出的瞬间,一股莫大的压力从中迸发,它肆意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想要去到四面八方的每一处角落,它就像饥渴难耐的猛兽一般,在脱离牢笼的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寻找自己的猎物,凡是眼前可被称为“猎物”的目标,一切,都会在猛兽的攻击中,化为乌有。
这块本来凹凸不平的地面,在这无形的压力的锤炼下反而平滑了起来。一切凸起的建筑,在这强大的压力下与地面融为一体,更慎人的是整个压力区域内的海拔高度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随之下降一部分。压抑已久尘埃早已不能在安稳下来,迫不及待的蜂拥而出,直至天空到处是它们的身影,这是压力消失的证明。就像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没有一丝声音,看不到一丝踪迹,难以想象在这废墟之中还会不会有“人”的生还。
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个不停,那场爆发以来的一个小时内,固定电话永远没有忘记它收到来电就会提醒主人的职责。可无论它再怎么叫唤,也不见此刻正坐在它面前的男人动过分毫。
“究竟是怎么……让你不惜代价也发动了‘那个’呢。”在灯光下,一滴滴汗珠从他的脸颊下滑落,他似乎想不到这起事件为什么会令那名审判官如此大费周章。
数个小时后,常蘅审判庭分部。
“辛苦了,审判庭乐意为您效劳。”前台的接待员小姐恭敬的讲道。
接客员小姐很是熟手,一边保持着职业性的真情流露的笑容,一边快速的在手下的登记簿上写起一串数字。
“好,先生,这边请。”接待员小姐的声音很是勾心。
“嗯…”“先生”应了一声。
这是一种未成熟的声调,这位男孩似乎还没有好好经历过青春期的洗礼,一切显得是那么稚嫩。他的神情也显得恍惚,头发像是“扫帚”般将他的脸庞全部遮挡,难以想象这头发的长度有多少年的培养。
接待员小姐接着补充道,“介于您是第一次光临本审判庭,想必和总部还是有很大差别,分部的审判庭大多是以‘召集,分布,宿食’为主,所以除了负一层以外,楼上的全为给予审判官们良好的修整身心,缓解疲惫的高级套间。”
随着甜美声音的停止,他们也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只见她面向男孩,托出一张卡片,男孩则是顺手接下。
随后,接待员小姐便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尊敬的先生,愿您喜爱。”男孩点头,她也走回接待厅。
望着俏丽的背影逐渐淡出视线,小男孩看起了手中的卡片,黝黑的卡片上交错着几条金色纹路,交错的中央闪着银色的光,那抹银色在这卡片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是[审判庭]的徽章,[折断的刀剑与没有扳机的枪炮]。小男孩的面部被糟乱的头发遮盖,如果没有一个及其刁钻的角度,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的表情。他将[门卡]放置在门中央的卡槽内,以自己的右手将其抵在卡槽,随后一抹肉眼可见的蓝色光芒从手掌散发。
“滴…”门里发出了响声,仿佛就是识别成功后提示的声音一般,果不其然,门后的一切也在这一提示声后逐渐清晰,柔和的灯光将黑暗温柔的请出视线,将房间内的物品重新映射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很常规的房间,一张足以让你在上面翻跟斗的大床,一台大到无论你在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将荧幕尽收眼底的电视,一个能够看到常蘅中心那大的无法理解的温室的阳台,一间平平无奇的卫生间。作为给予食膳的落脚处,这无疑是最诱人的地方。
随着小男孩踏入房间,充满着科技风格的门也随之关闭,他好奇的看了看门的内测,与在走廊时看的无异,想必只有自己这张卡能够打开大门。他拖着自己邋遢的长发四处张望,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在确认自己的处境完全安全后,便随手拿起一条白色浴巾走进浴室。
浴室玻璃门做过特殊处理,从外侧看时,里面是朦胧胧的一片,像是云雾。原先小男孩的身影却大不相同,矮小的个子忽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身形也慢慢显得不再那么“小孩”。水滴滑落在肌肤上,随着洗浴的动作洒向地板,哗啦哗啦。玻璃门再次打开,人却不再是那个稚嫩的男孩,俏丽的身姿充满着感性美的成年女性裹着白色浴巾,在吹风机的烘托下显得干燥却又不失水分的深褐色长发,她的右脸却烙印着一道与这种感性美格格不入的伤疤。那是被某种利器伤害的证据,它好似穿透过那处水嫩的皮肤,从里向外,留下了自己的特殊标记。
那台电视机在指尖的敲击下做出反应,仿佛在睡梦中醒来,醒来的同时还不忘讲述一个又一个新鲜的故事。荧幕中央的男性与女性带着正气昂扬的声音,齿间的每个音节都是那么的清晰。
“愿世界和平,各位审判官,晚上好。”男性。
“愿世界和平,晚上好。”女性。
“这里是常蘅地区审判庭分部,为您带来实时新闻。”男性、女性。
“1小时前,常蘅边境的切尔格比发生一起[寿]的恶性事件。”为左的男性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头,停下片刻后便再度响起他那充满正义感的嗓音,“审判官在追捕[千面]过程中引起大范围破坏,已致该地区交通瘫痪,目前生还者数量尚不能确定。”“……”电视机里的播报无时无刻地在叙述有关[千面]入境常蘅的事件。
“接下来,要我做什么?”褐发女人面无表情的瞥向阳台的方向。
一个黑色身影的轮廓在不知不觉间竟显现在玻璃门外,室内的灯光如此明亮,可在此衬托下的,却是那在黑暗中闪亮着的赤色的眼睛……
2天后,常蘅诺玛特学院内,特制公寓。
伴随着早晨6点的闹钟铃声,青年极不情愿的走出甜美的梦境,起早洗漱,更衣。他如往常一样,从制冷储物柜中拿出牛奶与三明治,并放入微波中加热。随后打开电视机观看早间新闻。这是青年为数不多的知晓外界所发生的事的途径。
准时准点,电视机传出那道熟悉的开头音乐,随后是固定式的开场白,穿着正服的男子也如同往常一样述说着新闻趣事。
“各位常蘅的观众,早上好,这里是常蘅地区早间新闻。”
很快,画面转为一段在直升机上的视角,它独处于高空,俯视着一片废墟,电视机内很快传来了充满阳刚之气的声音。
“关于九月十二日,在常蘅切尔格比发生的大规模地质灾害事件已有后续,伤亡人数高达万人不止。”
“……”这起事件还在持续播报中。
“一个地震死了这么多人,我都觉得这新闻假,真有这么严重吗?”青年明显对此感到不解,但也默默的在心里为亡者祈福。
今日是诺玛特学院广纳四方英才的日子,来自每个城市的[寿]大多都会在此聚集。青年收纳好了一切必备物品,昨天早晨,他通过邮件收到了一张身份卡,这张身份卡规格倒是与网上的差不多一致,但颜色却有些差异。正常的身份卡都是浩瀚大海般的深蓝,而自己的却白的甚至透明。
青年再次查看手上的这张身份卡,只有基本的名字,身份标码,没有科技手段的辅助,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这两个信息。
“宁莫离,000000014。”身份码倒是有些奇怪,但也无可厚非,自己再怎么绞尽脑汁也理解不了。
宁莫离盘腿席地而坐,随后调整着自己的体态、呼吸节奏,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每日都像这样做同样的事情。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心随之动荡。每日如此,每日也亦是没有发现特殊的事情。带自己来的人说过自己的体内容纳着广大的[禄],可自己的精神力却没有办法控制,以至于徒有其表。
宁莫离冥思了将近两个小时,但一点收获也没有,他还是不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禄]。休整了一番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感到酸痛的身体后,他尝试着打开与外界相通的门,但很可惜,门不动如山。
半小时后。
锁头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宁莫离兴奋的拿上必备物品,静静等候着离开这个囚禁自己十一年的房间。
“有什么办法呢,战争的孤儿,自己可能就是这个城市的俘虏也说不定,只能奉心奉力的遵守他们的规则了。”宁莫离感慨着自己的不幸,好在他们似乎也只是将自己软禁在这里,并且等自己长大后就被用来训练,然后派上前线去搏命?宁莫离越想越觉得后怕。
门开了,是一个头发都快全白了的老头子,他就是当初带宁莫离来这里的那个男人,没想到,他的岁数已经这么大了,宁莫离想着,要不是他发现了自己,没准自己还能逃走,也不至于在这里被囚禁这么久,他在心里默默的定下了等多几年,自己就可以把这个老头子熬死的想法。
“想熬死我没那么容易,在那之前,你做的很不错。”老头子仿佛有什么读心术一般,一下就识破了少年再单纯不过的幻想。
“啊…啊…那个,请问,很不错指的是?”宁莫离有些尴尬。
“随我来吧。”老头子走在前头,宁莫离灰溜溜的跟在后头。
外面的街道倒是能透过窗户清晰的看见,但是像这样亲身的踏足却是不一样的感觉,熟悉的踩地板声显得更加沉闷,室外的声响也显得更加自由得多。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的人,他们对老头子毕恭毕敬的,随后看向了自己,然后露出一丝诧异,然后略带恐惧的神情。这让宁莫离尤为不解,但是不敢多说话。
“请问,我要在这里做什么?”宁莫离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疑惑,只能卑微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学习怎么做一个[寿],然后给我打工,就这么简单。”老头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哦,哦哦,好。”宁莫离心想肯定完了,自己绝对是要被派去前线搏命了,明明还没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为了活下去,也只好认命了。
今天本该有很多年轻的[寿],但是为什么一路上见到的,都是些岁数大的非同龄人呢?宁莫离压制着自己的想法,还是畏畏缩缩的跟在老头子后头。
他们走进了一个类似于传送门的装置,随着空间密闭,一小段不正常的振动以及逐渐恢复正常后,进入时的门得以打开,可却与进入时的地方不同。
前方像是个舞台的聚焦点,站在一个制高点,在这个舞台,周边的观众们一个个在等待着主演的出现。老头子还在往前走,他向右手边招了一个手,宁莫离随着这个方向望去,发现那里同样有着一个人影。他的年龄看起来与自己相仿,面孔看上去很是温柔,至少比这个看起来就很凌厉的老头子好多了。他和自己一样,跟在老头子的后面,直至舞台的聚焦点。
和那些对老头子毕恭毕敬的人一样,他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并且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待到真正看清这个“舞台”,宁莫离和身旁的男生一样,都像是心脏骤停了一刻。这下面,有数不清的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只要一看前方,身处在中央的自己就绝对会被注意到,无论哪个方位都是如此。
“久等了,各位新生儿们。”老头子忽然向他们打了个招呼,明明没有在他的身旁,宁莫离却感觉他的声音像是深入脑海。
“你们都是从各个城市闻声而来的[寿],你们的城市将你们托付于常蘅,托付于诺玛特学院,那是因为他们,对我有足够的信任,诺玛特只负责将知识传递于你们,至于要去要留,决定权在你们的手中,你们都是自己的城市中不可缺少的果实。”老头子的讲述显得与他面孔上的凌厉格格不入。
“但,诺玛特不欢迎弱者,如果你达不到诺玛特的要求,那,便滚回你们的城市。”老头子猛地凌厉了起来。
“按照条例,每届若有特招生的存在,会直接受我的管控,但,这届很特别。”说完,老头子忽然间将视线投向了身后的两位男生。
“他们都是特招生,如果你们有信心将其拿下,我会很乐意的在你的检测报告上打个勾。”老头停顿了片刻,忽然间,他就这样缓缓的漂浮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
“新人的第一战,祝福你们。”说完,宁莫离与青年所站的平台便缓缓下落,直至与“观众席”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