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了老三一顿的结果就是出工时没人惹他了,不过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就是了。
樊一舟独自给水稻除草,十几米开外是以老三为中心的一个小圈在拍洋片。
人多的好处就是干活快,那群人都休息一刻钟了,樊一舟仍旧在勤勤恳恳地拔草。
顶着满头大汗,他情不自禁开始怀念有空调的日子。
“要不是村长管得严,谁想拍洋片儿。”
男人输了游戏,有些恼羞成怒地将手中仅剩的一张洋片儿撂在了地上。
老三抬手重重在那人脑门上扇了一巴掌,侧头看了樊一舟一眼。
“你不拍洋片儿想干什么?!”
奈何这人是个没心眼儿的,被老三收拾了也丝毫不懂得收敛。
“斗地主啊!前天晚上俺赢孟子两毛钱他还没……”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三拧了他一把,急得满头大汗。
“谁胡说了!!!!”
男人一双眼睛瞪得像玻璃珠子,黑红的脸上满是恼怒。
老三身侧一个男人看不下去了,狠狠踢了他一脚,眼神直往樊一舟这边瞟。
说话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一只手呼噜了把脑门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讪讪垂下头。
樊一舟无心参与他们的事,压根儿没理会这群人的眼神攻击。
布鞋将黄土带起,在日头下飞扬,黑色的的确良裤子沾了些灰,他抬头去看这双鞋的主人。
“有事?”
他瞥一眼,继续手里的农活。老三脸上堆满笑,挥挥手一群人便围拢过来,将他手里的小锄头抢走,除草的动作飞快。
“小舟啊,那个,你刚刚都听见啥了?”
原来是怕他举报啊。
樊一舟盯着他,半晌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你希望我听到了什么?”
“哈哈哈,爽快人。”
老三重重将他肩膀一拍,勾着他脖颈格外亲昵。
“今天下工带你一个,从此之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樊一舟并未应允,只是将他的手扯了下来。
“我答应什么了?”
“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老三一张脸阴沉下来,不就是赌几个钱,之前不是没被二蛋的老婆举报过,进去蹲几天罢了。他好言好语,本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小子要是不给他脸,他也不怕!
“三哥您瞧您,发什么火啊,我刚刚忙着拔草呢,哪儿听得到你们说什么。”
樊一舟笑得眯起眼,一副老好人模样。
老三却没了之前的耐心,眉毛皱得像一条扭曲的虫,瞪他一眼离开,身边的跟班见自己大哥走了,立马将手里的小锄头扔下,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跑了。
樊一舟不会去举报他们赌博,但也不想和这种人称兄道弟。
和工友处不来,但和食堂的师傅们打得格外火热。他嘴甜会来事儿,食堂打饭的大妈被他哄得眉开眼笑,遇着好菜能多给他一勺。连带旁人吃剩下的饭都偷偷塞给他,让他回去喂狗。
“小黄,过来吃饭。”
樊一舟将剩饭倒在它的铝盆里,瞧着小黄狼吞虎咽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这条狗明显胖了一些。
“等将来过上好日子天天给你吃肉。”
樊一舟在小黄头上摸了一把,它竟然像听懂一般从坑坑洼洼的铝盆中抬起头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他从来没养过宠物,小时候是父母不允许,有能力之后又因为忙着工作没时间养。
人呢,总是在为大家公认的更重要的事情忙碌,很少去考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
晚风拂过,院子里的杂草发出声响,晚霞烧红了整片天。
他看着天空,第一次有了在这里扎根的冲动。
没有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压力,或者是忙碌一天回家躺在床上,想要刷会儿短视频放松,却被富二代狠狠打击的挫败感。
环顾四周,他仔细打量这个院子。
用石头垒成的房子只有向阳的一面用了红砖,灰色瓦片下是涂了蓝色油漆的屋檐,风吹日晒下颜色已经有些发白,有些地方漆皮脱落,露出原本的棕褐色。
两根烟囱矗立在房顶,靠近烟囱的地方长了一些草,再往下便是照样涂着蓝色油漆的窗框,不住人的房间落了锁。
院子外的晾台铺着碎砖,大概是边角料,倒也整齐。
这房子在80年代算是不错的了,或许这“樊一舟”的父母是细致人,只是他太懒,将父辈的努力挥霍一空。
直到小黄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天边的粉紫色褪去,他才起身回屋。
安家的心思只有一瞬间便彻底消失。
他不是这里的人,没法习惯与现代社会脱轨的生活,况且总有一天他会回家。
樊一舟没有心思帮别人改善生活,小说里的逆袭当富翁他更没兴趣,也知道自己实在不是那种会做生意的人。
他还是想回家,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但怎么才能回去呢?
穿越小说无非是遭遇意外,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到了这里,难不成多睡觉就能回去?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老式时钟兢兢业业工作,钟摆声在他耳畔不断响起,更烦了!
樊一舟猛地坐起来,将钟表抱到屋外放在地上,别说还挺重。
直到他有了睡意,钟摆的声音却变成了淅沥雨声。
夏日,酷暑难耐。
手机震动一声,是高中同学周浩宇发来的消息。
“舟子,下了班儿去游泳啊。”
正好热得难受,他答应下来。
傍晚,两人到达约定的地方,周浩宇手里拿着两罐冰镇可乐,递给他一罐。
外壁上凝着一层细细的水珠,樊一舟沾了满手水。
“大忙人,想见你一面可是太难了。”
他扯着易拉罐的拉环使劲儿,没打开不说,拉环断了。
幸好已经被他拉开一半,樊一舟掰着翘起来的部分用力,将可乐打开。
手指被铝片划破了层皮,他也没在意,仰头灌了好几口,顺着食道往下的凉意让他畅快地舒了口气。
“没办法,事情多,忙完了工地上的事还得去应酬,你是没瞧见,平日里老婆长老婆短的男人玩得有多花。”
周浩宇不以为然,他挥挥手,轻轻嗤笑一声。
“你们这行不就这样,再说了,哪有不偷腥的猫。”
“那也炸裂得很,反正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对我老婆。”
樊一舟皱了皱眉,不是很赞同周浩宇的话。
“嘿,你小子还挺纯情。”
周浩宇在他肩上拍了拍,喝完的可乐管被他捏扁,扔进垃圾桶里。
“我和我女朋友前几天谈了结婚的事,差不多今年就要定下来了,到时候你得当伴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