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寒冬也是异常清冷的,寒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打在人身上,那气息感觉并不比北国的冬季舒服多少。
我套上夹克外套,去了阳台,再将阳台门关上,室外又是一个不同的天地,而阳台便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关上门,感觉将自己隔绝于这个世界之外,可以高高在上地审视眼前的万家灯火,而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打搅不到我。我可以遥遥望到他们或幸福或喜悦,或悲伤或难过的生活,看他们不定时上演的一幕幕人生必经的毕业大戏。
我拄在栏杆上,从二十六层的高度眺望这个城市。漆黑的大地覆盖在墨蓝色的天空下,仿佛被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穹顶之内。大地上方有点点繁星,有一条条流星划过的痕迹,包罗万象,俨然是个小小的宇宙。在这片黑暗中,也曾有我划过的痕迹,那痕迹历久弥新,永不磨灭,一遍遍在我脑海中重复上演。
在这个合家团圆的时刻,我身边只有那个和我一起合租的女孩,我们像是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孤独地流浪,孤独地想着各自的心事,却无法抱团取暖,各有各的古怪情绪和生活轨迹。
我的痛苦无以言说,没有对象可以发泄。这个世界上似乎并没有懂我的人,曾经有过,曾经的那些事犹如发生在昨天,曾经的那些人却离我渐行渐远……
曾经我最好的朋友胡北,他无情地伤害并抛弃了我,现在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对我发着最恶毒的诅咒。
曾经懂我并且无限包容我的田田,如今已飘然远去,不知在何方经历着她的幸福或不幸。
曾经黏我的那个不成熟的念念,虽然不懂我却喜欢听我的心声并幻想住进我的心里,如今,她被我弄出的伤口,应该已经落痂并生出了新肉,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快乐地生活着。
曾经要与我步入婚姻殿堂的叶帆,和她的短短几天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加一起可能也没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虽然没有太多心灵上的交汇,但她却曾坚决的将自己的一生交到我手中。如今,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子,在别人的怀抱中享受着人生的美好,为他生儿育女。
曾经爱我的爸妈,他们现在依然爱我,依然在为我担心,不过他们似乎更担心小妹多一些。他们爱我却最不懂我,他们对我的所有期待似乎只是好好工作,好好结婚,好好生孩子,好好照顾妹妹……他们从来不管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否开心,是否过上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曾经,曾经我心灵唯一交融并依靠的小妹,如今,她已经走上了没有我陪伴的道路,那条路似乎很宽,很长,且有一个更加宽厚的肩膀给她依靠。
我对着夜空,高举手中的酒瓶,碰杯,一口干下瓶中酒,然后点上根烟,接着又是对空碰杯,喝酒。一口啤酒一口烟。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手已经被冻得握不住酒瓶,我终于回到房间,在电脑上郁闷地写了几个字:“宝宝,还在吗,在就回一声。”然后就郁闷地等待,偶尔查查新邮件,翻翻网页。
许同皓给我发过邮件,问我干嘛玩儿失踪,弄得老太太满世界找我,说让我看到信息后马上联系他。我看了两遍,毫不迟疑地点了删除。
夜里,大概十点钟,我收到天使宝宝的回信信:
“又烦了?听我的话,跟着我做:深吸气——停一停——吐出来。再做一遍:深吸气——停一停——吐出来。然后,将后背挺直,闭上眼睛,头部后仰,徐徐吸气——呼气——吸——呼……
好点儿了么?做的时候,你要幻想自己正身处灿烂的星空中,闪闪亮的小星星正在冲你调皮地眨着眼睛,眨呀眨的……”
我跟着做了,想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但似乎气息通畅了,头清目明,不再昏昏沉沉的了。这让我有一种没有被欺骗的踏实感,于是回信道:
“你真是个怪胎!你难道可以从我的文字里嚼出我心里想什么?如果我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呢?刻意扭曲文字呢?你该怎么办?嗯?怎么办?我倒要看看。”
她很快回信:
“我在看你的心。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被一片浓密的阴云彻底遮蔽,使我再也看不见它的颜色,那么,我就会消失,永远消失……”
我的心一阵悸颤,头脑突然空白,不知该写些什么,半晌才敲了几个字: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知道么,你就像个美丽的幽灵,让我喜悦让我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