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庭中,在洛阳,东宫、中宫,还有稷下的未央宫——其实东宫、中宫之前也有未平、未名之类的名字,但觉得是在不好听,陆续也换成更显浅的称呼。
唯独西宫,更是不好听,况且中宫九部,东宫上郡,西宫是稷下的学官学部所在。
称呼其为西宫,实在不合时宜,于是就保留了未央二字,列在稷下之后,称作稷下的未央宫。
那么,在玄庭的诸多派系中。
老君派是天南战略的残余,最为保守,也最为坚决,但内部似乎围绕禅让制,颇有些争议。
即使这种争议随着老君最后的安排,终于尘埃落定,但终究还是存在些许余波,况且早年间,据说也因为这些争议,被排斥出中枢的,据说有天授之材的道君,也并未表态。
碍于种种原因,即使老君派希望援引道子,来壮大自身的力量,但是也不好做更多的表态。
因为除却愈发缄默肃穆的道君,无人能够规训道子。
这位在舆论中,甚至是被他主动塑造得轻佻、佯狂、耽乐,而又强大、蛮横、固执的武人。
他是如此的自由,比许多人都要自由。
他人需要观察他的表态、作出反应,派系需要依附他的方略、作出应和,而非相反。
这种认知只是一种无端的猜测,而更宏观的视角上。
以交州为轴心的南海自称中立,却隐约偏向春申乱党,多有为乱为祸之举。
道子少动兵戈、诛杀祸首、戡平治乱、整顿吏治、修整政令。
又治商事、工事、农事,在保持原有建设路线的基础上,解决了一部分在过去难以解决的问题。
剪肃的政治氛围,在事实上没有影响到龙川以外。
观察现在的成效,道子却显得有些……工于谋国、拙于谋身了。
但是道子毕竟还是道子。
“我原本认为前岁之事,或许没有必要。道子在天南时,未如这两年般嗜杀。”少正明华终于讨论宽仁的事情,他不太喜欢宽宏这种词汇,太个人化了,天下的故事,怎么能够用个人的叙事呢?
“政行是为诛业,而非诛人。但是在过去,温和的路线既然失败了,自然需要酷烈的方式矫正。”屈泽川讨论言语,却与宽宏也没有多少关系。
既然如此,为何要从宽宏破题呢?
“天南之事,尚且有南海之南可以互为支撑。但在南海,若不专注些,恐怕独木难支。”
“况且,其实一生一死也好,一餐一食也罢,甚至一呼一吸,不论教化医治、道路卫生,总是有自己的价值。”
“产业上的调整,框架上的调整,阶层上的调整。社会工作所作用的对象,所需要的条件,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到最后,还是要杀些人,才解决得了,也不妨早些就合情合理地杀掉一批,免得之后又生出新乱子来——这也要多亏乱党多有违纪乱法之事,才有足够理由诛杀。”
屈泽川的言行,又稍微符合少正的印象。
异常残酷的印象。
“南海学派控制论的文章写得再精妙,也终究需要刀锯甲兵去开辟维持。”
“如若不然,不过效殷西故事,于事无补,于人无益。道子倒是擅长此事,于是控制论才得以施行,损害多的、补偿少的,施加恩惠,仿佛为饼抹酱涂上一层,总是要好咽下些。”
“既然好下咽,民人不必为此衣食病痛烦恼。若战事没那么快结束,我们反而可以动员出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