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风马铃的制敌方式,旨在扰乱心智,此类法器很难对魂意高的炼士产生影响,以东方鸣的修为来看,其魂意自然很低,但东方鸣误食三颗魔婴丹,魂意应该得到了提升。
问题是,魔婴丹中的魂意只能吸收三分之一,而他吃下的魔婴丹纵有一千魂意,可服用三颗之后,最多只能提升一千魂意。
但凡达到象翥,其拥有的魂意必然都在千数之内,那重角等人并非一般的象翥,如若连他们也抵抗不了瘦风马铃,而今东方鸣岂能经受得住?
兴许东方鸣的魂意已经超过了象翥的水准!
逃了五六十里,行至郡治郊外,慕容酒靠在一棵凋敝的老树旁,此时失神的看着一面结了冰的小河,忽而思考起了有关魔婴丹的事情。
东方鸣和金流坐在河边的一块砂岩上。
金流一直看着手里的银色面具,犹豫半天之后,终是摇了摇头,“要说别的什么,我都能答应,但这个‘银铁面盔’不行,虽说此物不值什么钱,却是辛叔送给我的……”
许是久久无声,他倏而侧目看向东方鸣,但对方戴着一块面罩,无从看出是何表情,然而对方垂丧着头,似乎心情不太好。
本无必要关心一个修侍的心情好坏,可这个名叫小刀疤的修侍刚才救了他,于是秉持有恩必报的原则,就不得不拿出一点报酬作为回报。
这个小修侍所戴之面罩,布料倒是极好,那黢黑的料子上,用金线勾勒出了一只凝目龇牙的异兽,看起来颇有威慑力。
此等面罩终归是布料,恐怕最多只值几千两银子,如若跟他的银铁面盔比较起来,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金流看罢,又是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修侍舔血谋生,自是为了钱,我的银铁面盔也不是很值钱,你为何非要这东西?”
为何?大抵归咎于鲍管家的嘲笑吧!
如今东方鸣所戴之面罩,乃鲍管家相赠,甚至送了好几块以便换洗,虽说不再会有“尿布”的那种联想,可他看到金流的银铁面盔之后,就是忍不住喜欢。
救下金流之后,此人非要报答,说什么“尽管提”,然而提了,对方又不忍割爱,而今得知内中隐情,东方鸣觉得他口中的“辛叔”,必是一位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人。
许是感同身受,东方鸣不想强人所难,早已打消念头,此时垂首怅然,无非是被对方的一句话击中内心,渐而牵挂起了高流。
金流猜不出东方鸣的所思所想,便掏出一对龙眼珠,“此次,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要是不嫌弃,这件法宝你就先拿去,回头若有机会再见,我自当加以补偿。”
对此,东方鸣看都没看一眼,然而一旁的慕容酒却是眼睛一亮,立时扬起嘴角。
那对龙眼珠所属三色法宝,但凡神志清醒的巨持见了,几乎都要因此丧失理智。
慕容酒当然很想要,却忽而收起笑容,肃声说道,“听你的意思,是想走了,可你还不能走。”
金流转眸看向慕容酒,“你们救我,无非也是为了钱,我不在乎这些,大不了全给你们。”
这句话很诱人,慕容酒迟疑少时,笑道,“没那么简单。你说你的黑岑令也是真的,可族长为何会送你?而且黑岑令怎会有两块?如有两块,那么付老板怎会不知?你的话漏洞百出,要是想走,就必须解释清楚。当然,你得去岑家堡解释,于我面前解释再多,也绝不会让我相信。”
“我没说是岑巍送我的。”金流叹了声气,玩弄着龙眼珠,“就像你说的,我跟你解释再多,你也不会相信,然而我的黑岑令就是真的。我急着赶路,没空去岑家堡,你要拦我的话,倒也情有可原,可我不会跟你走,要是你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恩将仇报。”
“小子,你怕忘了自己怎么捡回一条命的。”慕容酒苦笑一声,“先不说别的,你说咱们刚刚逃出生天,为何要把他们再度引过来?你只要配合一点,此事就能真相大白,无需再闹事端。”
想起之前的事,金流好奇起来,“你明明可以杀了他们,为何没有动手?”
慕容酒耸了耸肩,“王刑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杀。余一仙是珍珑岛的人,我不想惹事。总之呢,要是他们该死,用不着我动手。”
“珍珑岛……”金流攥住龙眼珠,不禁龃龉,“总有一天,我要灭了珍珑岛!”
这句话,很多人都想说,但珍珑岛只手遮天,却无人敢胡说,慕容酒总觉得金流的来历很不一般,便困惑地看向金流,“你的口音,确实是鎏州人,可你的口气,又不像是鎏州人,这鎏州的大门大户,除了岑氏,便是葛氏、周氏,你到底出身于何门?那葛氏、周氏都仗着珍珑岛庇护,你要是他们两家的小公子,断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么华氏呢?”金流抱起双臂。
“华氏!你真是华氏中人?”慕容酒惊声一问,但又很快笑道,“华沛是王女,你若是王室子弟,怎会跟那华沛郡主作对?”
“余一仙他们都叫我金流,你说呢?”金流说完这句话,就在等待慕容酒的反应,却见对方沉默了,忽而变得谨慎起来,“既然我姓金,又怎会华氏中人?”
“金氏,乃鎏州的小门小户,你要是金家公子,余一仙根本瞧不上你。”慕容酒显然不信。
“南溟不属于鎏州吗?”金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要把目光放在海内,当然无甚见识。当年帝师血洗漫沲海,鎏王宫两路求援,一路去往玄机城,一路去往南溟诸岛,那南溟之大,非浅薄之士所能窥。”
这般说来,慕容酒倒是暗叹自己孤陋寡闻了,想那南溟深处,确实隐居着很多炼士,而有关那里的传闻也不少,便惊讶地一问,“你是漂洋过来的?”
金流不答,将手里的银铁面盔戴到脸上,“从你的谈吐中,就知道你是一个无名之辈,你们只是两个卑贱的修侍,万一我走了,你们必有性命之忧。念你们救了我,我也不想使你们为难。再者说,如今我失了马,以脚赶路太费玄力,既要花时间寻匹坐骑,不如面见岑巍,一来说清一切,二来讨几张飞行符什么的,如此的话,也算两全其美。”
一句话说完,又肃声叮嘱道,“跟你们走可以,但你们要替我保密,我除了岑巍,谁也不见!”
听他所言,似乎与族长很熟,慕容酒眉头紧皱,试探性地一问,“族长死了,你不知道?”
“死了?”金流有点惊讶,“何时死的?”
见此反应,慕容酒才知道此人并不知道族长假死之事,便笑道,“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还说你的黑岑令是真的,未免也太滑稽了。”
金流没有理睬,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奇怪这里为何人人素衣,其实早有这方面的猜测,却未想那个老头子真的死了。”他扭过头,高声道,“这般说来,我就不能和你们走了,咱们分道扬镳吧!”
“你可以见岑家堡的大少爷!”
“他?他不认识我,而我也不认识他。”
“有何不同?你的黑岑令是真是假,大少爷岂会不知?”
“我不信任他。”金流闷哼一声。见慕容酒紧皱眉头,便长出一口气,“说来,你们和我非亲非故,今日能救我,说明品行可以,但为何救我?若杀了我,那么我身上的一切岂不唾手可得?所以说你们玉洁松针,也不为过。”
思考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你们值得信任,这样吧,若你们怀疑我的黑岑令是假的,不妨去岑家堡求证,如若有假,就来此抓我,若我的黑岑令是真的,那你们就说我向东走了,如何?”
慕容酒笑道,“我怎相信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金流摇摇头,取下银铁面盔,递给东方鸣,后把五线岁囊递给慕容酒,“这样如何?这样的话,你们还吃亏吗?你们只是两个修侍而已,恐怕干上几百辈子,也换不来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