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白豌,醒来后便带着白老爹在城内好生转悠。
白老爹“病情未知”,他寻思陪着其高高兴兴度过最后的生活。
五年也好,十年也罢,哪怕一个月也得让他开开心心的。
可从来都不喜欢去书斋画舫的白老爹,居然破天荒的建议带着白豌一起去。
他佝偻背脊,凹陷颊骨连半点肉都挂不住,却还颤颤巍巍的说:“阿白,你如今喜欢画,老爹陪你一起看看。”
甚至有些懊恼,自己身无长物买不起一支笔给儿子。
“老爹,”白豌咳嗽了一声,“不,我带你去吃喝嫖赌。”
白老爹泪眼婆娑着,在其脑门上敲了个核桃:“你个不正经的小子,嫖和赌就不必了!”
“好,除了嫖和赌,其他都行!你想要什么,儿子都给你买。”白豌受用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们在街上走,难得父子俩一起出行,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白云城。
路边面摊铺子的摊主看到俩人 ,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两位要吃什么?”
白老爹悻悻道:“两碗面,其中一碗不……不用加东西,也不要汤。”
白豌按住他的手:“不要听这个糟老头的,两碗都要量,其中一碗加菜。”
“阿白……”白老爹有些恼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帮我省钱,但是你一个老头子能吃多少,又能省多少?”白豌揶揄道。
白老爹手足无措的摇摇头,这儿子大了就是不听话。
他只好被人按在木凳上,安安分分的被白豌塞了碗筷,端了面汤,还是加量加料的。
白豌瞧这人吃东西,咀嚼都费着劲儿,随着食饱喝足神情渐渐变化。
落在他的眼中,只觉得恍惚。
仿佛想起了当初死在自己脚边,那个被玄璃军抢走的钱粮的老人。
“阿白,你如今看着越发不像个痞子了,从前是书香门第出身吧。”白老爹笑笑。
他看着如今的白豌吃的很慢,细细抿汤,斯文有礼,和往日吃食差距大了许多。
这……
白豌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悄然咽了口面。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他性子是痞子,但是毕竟是书画家,一些小习惯越发朝着从前变化。
他立马狠狠嗦了口面:“老爹,我生父的确是个读书人,但是早就去世了,如今只有你一个爹。”
白老爹将一碟小萝卜干推到他的面前,笑笑:“你的一幅画价值千金,还能认我当爹?”
“老爹别听这没用的东西,但凡算了钱,说明一开始就是为了价而画。”白豌道。
所谓书画无价,哪有那种好事。只有心之所向之作,才是无价。
可惜,只会画哪里能当饭吃……
“孩子,其实我看的出你没有从前开心。”白老爹目露担忧。
以前的痞子没心没肺,哪能双目汇聚出如此忧思。
“……”白豌盯着手中筷子良久,抬头恰好看到一个流民乞丐正在墙角。
猜不出这个人从前大抵是个秀才,贫农,又或者是个苦力工。
但是可以肯定,这人定是因战乱从其他地方逃难而来。
他甚至连一碗面都吃不上。
“老爹,如果我说自己一个升斗小民忧国忧民,是不是听着挺可笑的?”
白老爹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不喜欢家里有老鼠入侵……
也不喜欢它们把家里的人咬伤咬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