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王爷府上的马车一直到了林府门口方才停下来。
林府门前站着的仆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赶车的马夫,直到听见车厢里传出自家老爷的声音,这才慌乱的走上前来,将一身酒气的林老将军从车厢里扶了下来。
仆人们从没见过老爷喝的如此酩酊大醉,在把林老将军往府里扶进去的时候,已有另外一人提前跑了进去通知老夫人。
“哎哟,老爷,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老夫人一见到林老将军歪坐在椅子上,气都不打一处来,“也不看看自已多大年纪了,喝起酒来没轻没重的。”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里却是心疼的不得了,见丫鬟尚在旁边站着,赶紧催促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给老爷泡杯热茶解解酒。”
丫鬟赶紧忙碌去了。
老夫人走到林老将军身边,扶着老将军身体坐正,又是一阵埋怨,“这王爷也是的,说是去小酌一番,这怕不是一顿喝了好几顿的酒。”
林老将军见老夫人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笑着摆手制止道:“怪不得别人,是老夫自已要喝的。”
“老爷,你这是何必呢?”老夫人佯怒道。
“今日高兴,难得贪杯。”林老将军依然笑呵呵的。
丫鬟此时递上热茶,林老将军接在手中喝上两口,有了热茶的滋润,酒劲似乎退了不少,人也比之刚刚要精神许多。
老夫人坐在一旁,问道:“老爷今天是遇到喜事了?”
“喜事没有,不过,老夫今天碰到一人,一个年轻人。这以后,怕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哦,老爷向来不服输,怎么今日竟有些谦虚,不知老爷今日碰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
林老将军看了老夫人一眼,只是呵呵笑着,“不可说,不可说。”
老夫人也不多问,只是见到丈夫的脸色逐渐黯淡下去,知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多嘴说道:“算下来,那个年轻人应该和霁儿一般大小吧!”
林老将军没有答话,沉默着便是承认。
“老爷又想到霁儿了吧?”
林老将军重叹一声,“若是霁儿还在,到如今也会是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
老夫人哀怨一声,无法接下话去。
林老将军见了,立即闭口不再谈这个话题。
他知道儿子的无故消失永远是两人心中的痛,自已一生难过这一关,夫人何尝不是,眼见夫人一脸哀怨,只得强堆起笑容说道:“好了...好了...老头子只是一时感慨,夫人就别往心里去了。”
“你啊...”,老夫人看了一眼林老将军,无奈一声苦笑。
“老爷既然如此看重这个年轻人,王爷与他又知根知底,不如请王爷与之协调一下,老爷收了这个年轻人当作义子如何?”老夫人忽然提议道。
林老将军面色一喜,不过随即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
“为何?”老夫人奇道,“以前朝中多有大臣向老爷推荐过优秀的年轻人,最后都被老爷否决。难道这一次,老爷还是看不上?”
“不...不...不...不是看不上,而是万万不可。”
林老将军拂了拂胡须,这才解释道:“夫人你可不知道。这个人啊,年纪轻轻已在军中担任要职,若以职位重要性来看,恐怕比老夫还要更重。”
“我们终究为人臣,上面还有皇帝俯视众生。若老夫与他结拜,往后若是再过往甚密,以我们手中掌握的权势来看,只怕皇上会寝食难安。”
“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世事皆已看淡,只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可是大大的隐患,认他作义子,反而是害了他,不妥,不妥啊!”
老夫人听了,摇头一叹,显的无可奈何,“还是老爷考虑周到。那怎么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不过,这孩子倒是可以让夫人见上一见,不知怎的,一见到他,老夫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是吗,那老爷有时间可得安排老身见上一面。”
王爷府中的马车一辆驶向林府,另一辆则是到了暗夜军驻地。
乐无言一直睡到第二日正午方才醒来,营帐外兵士徐犇早已等候多时,听到里面有了动静,赶紧进到里面汇报。
自从姬尚元透露到军营中有皇帝的眼线,乐无言便将营帐外的兵士换成了他较为信任的徐犇。
兵士徐犇带给乐无言的消息是:陈小铁回来了。
乐无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口便问:“他人呢?”
“兵器坊。”兵士徐犇答道。
“走,去看看。”
陈小铁和陈铁匠父子俩站在锻造台前,双手不断比划,说着什么,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到来的乐无言。
一旁跟随而来的兵士徐犇欲要上前提醒,乐无言伸手制止。
两人就静静的站着,直到陈小铁停止和父亲说话,脸上露出笑容,乐无言这才咳嗽一声,意为告知。
“言将军。”陈小铁赶紧抱拳行礼,一旁的陈铁匠见了,也是依样学样,跟着做出行礼的动作。
乐无言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听说你们今日刚到,怎么直接就来到这里了?”
陈小铁看了一眼父亲,答道:“回将军,父母头一次出远门,一路看着都是新鲜事,故而耽搁了些时间,比预定时间晚了两日。”
乐无言笑了笑,表示理解,随后问道:“一路车行劳顿,陈叔陈婶身体还好吧?”
“父母尚好。属下知道此事为将军心中所急,今日到达后将母亲安顿好了便带着父亲直接来到坊内,希望赶些时间!”
“我刚进来之时见你和陈叔似乎正在商讨,可有结果?”
陈小铁再次看了一眼陈铁匠,代为回答道:“父亲说,此黑铁石虽然难以锻造,但并非不可攻克。他不敢保证每一件皆为良品,但至少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成功率提高一倍,若是工匠们严格按照他的技法,良品率甚至可以再提高一至两倍。”
“是吗?当真如此?”乐无言看向陈铁匠。
“回将军,是...是的。”陈铁匠仍然表现的很拘谨。
乐无言极其兴奋,走上前去拍着陈铁匠的肩膀,“陈叔,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往后十多日,除了吃饭睡觉,乐无言整个人都泡在兵器坊内,与陈小铁父子一道研究黑铁剑锻造之术。
陈铁匠没有吹牛说大话,对于锻造兵器确实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技法。在他之前,黑铁剑每月只能锻造出一百多柄良品,而在他掌管之后,则一下子激增到近四百柄。
虽然与想像中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至少是个很大的进步,总比以前的原地踏步要好上很多。
乐无言整个人都显的亢奋无比,在兵器坊内跑来跑去欢腾的像是一只麋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高兴的事。
乐无言一心只为铸剑,而同在一个兵营里的齐一冰则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一个人。
因为他敏锐的发现,自从乐无言找他约谈之后,那位刚进兵营的宋参领便没了踪影。他有理由相信这位宋参领的消失应该和自已的事情有关。
他有提防,但是,任何事情都会有纰漏,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又过了五日,乐无言依然呆在兵器坊内。
兵士徐犇慌慌张张的跑来,“将军,外面有人找。”
“是谁?”乐无言头也不抬,眼光依旧盯着手里刚刚锻造完成的黑铁剑。
“慕容姑娘。”兵士徐犇答道。
乐无言心中一惊,猛然想起近些时间忙于铸剑,倒是疏忽了对慕容玉的关心。现在她找上门,怕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将黑铁剑置于兵器架上,随口问道:“慕容姑娘还好吧?”
“不好,脸色冰冷,应是会大发脾气。”兵士徐犇如实答道。
“啊?”乐无言踌躇不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可要小心为上。”兵士徐犇忍不住提醒道,话刚说完却见乐无言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