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您最近收的几个思想开化得有些过快了。”
斯罗娜斜靠在书架上,侧眼盯着正喝茶的老人。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品茶,桌上好像有数不尽的茶叶似的,不管什么时候进院长办公室,首先闻到的必然是一股淡淡的茶香。
“哎呦,我的乖姑娘,一脸阴沉的样子,谁又惹你生气啦?”
奥斯特洛眉开眼笑地起身,手上顺势拿起茶杯。
“我是【看护者】,这里可没人会惹我生气……除了您。”
斯罗娜略微一顿,随后冷眼说道。
“啊?斯罗娜啊,我怎么了?”
优雅的老头一愣,不解地盯着自己的女儿。院长的女儿在这里向来以算好相处得到孩子们的信赖,因此自己也将【看护者】这个理应来说最重要的职位交给了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乖女儿就是跟自己不太对付。这也让奥斯特洛·梅奥斯倍感烦恼。
“暂时没事。”斯罗娜说,随后迅速回到原来的话题,“我想您应该对这件事作出处理。
”嗨,这种事处理起来多简单啊!”奥斯特洛见不是自己的问题,脸都笑开了花,仿佛在他眼中,只要不是自己惹了斯罗娜,其他事儿都无所谓,“她们不是听到了有人要来我们这‘选人’吗?”
他带着些笑意,依靠办公桌坐下,再次抿了一口热茶。
“可她们不是您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么。”
斯罗娜低头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失望。
“好女儿啊,你要知道……”
“您今天已经对我换了三个称谓了。”
斯罗娜白眼提醒。
“哎……哈哈哈,”奥斯特洛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他就继续保持着这种略显尴尬的笑容,但是眼角平静了许多,慈祥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孩子】是这里最重要的东西没错,但是如果‘东西’不听话了,我们就该考虑把它们丢了。不是么?”
……
“我,记得,前面要,这边走。”
137号在前面带路。他的步子不大,但是却很实,不像是会随意摔倒的样子。因为不知道“方向”这个定义,他还是用手指指路,此时,137号将手指向岔路口的左侧。
费拉迪亚警惕地观望四周。他们已经在这条走廊里走了很久了,但是到现在还没见到一个人。无论是医护服人员,还是孩子,他们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现在于长廊中独行的人有两个了。
本来往回走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做【流程】的地方,但是半路中137号忽然转入了一个房间,这扇门上的标识是“551号”,但是它却在369和370之间,它的外表与其他铁门一模一样,任谁都不会一瞬间反应过来它的异常。
137号先一步打开铁门,背后也不是和其他数字号房间一样的用具摆放、破败的墙壁、狭小的空间以及那标准的天花板小灯,而竟然是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的形式和先前的主走廊也是一模一样,白光灯、青石地板砖……只是更窄一些,而且,这条走廊的两边没有铁门,是硬生生的墙壁。
不知为什么,费拉迪亚总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压抑,可明明与那条走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光线也合适强烈。
而这条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费拉迪亚跟着137号的步子走向左侧。在踏进这条走廊的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只有眼前这个少年认识路了。只要他想去【禁闭室】,就要无条件地跟随他的步伐,遵循他不确定的记忆。
“其实,我,记得不是,特别清楚。”137号转头对费拉迪亚说,像是在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但是,大致的,方向,没错。我,有时会,想不起来,但是,到了,地方,我,就能看见,相关的,那种,画面。”
他说的很慢,很牵强,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咽咽口水。但是费拉迪亚却一点没有催他的意思——不如说,他根本不在意解释的内容,他只在意为什么137号要解释。
这个少年就好像有人格分裂一般,明明先前观察到的都是一副冷清无言的模样,自刚刚一见开始却忽然变得很热情。什么事都要解释,就怕费拉迪亚理解不了。
这在他眼里是非常诡异且奇怪的行为。
但其实137号满脑子想的仅仅是想多拉进一些【特殊者】之间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同意我的要求?”费拉迪亚忽然询问。说是询问,但他的目光如此凌厉,刚像是在审问。
“你不应该对这里的所有人保持警惕么?”
“因,为,我要,听,话。”
137号一字一字地吐出。
“可我没有穿医护服白大褂,不应该在你的‘听话’范围内。”费拉迪亚叹息,这层伪装对于他来说太幼稚了,“跟我说实话。”
137号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脸上看不见任何明显知其意的表情。
“因为,我们,是,一类。”
137号点了点头,望着费拉迪亚。
“……”
这个小孩将他看做了同类?
说到底,他们一个是这里的【特殊者】,一个是另一个地方的【特殊者】,都是【特殊者】就是他们的共同点,但是这里和【那里】又不一样,他们不算是同类。
而此时得知这个少年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还那么信任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认为,异乡来的自己是他的同类,费拉迪亚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幼稚和可笑。
他皱眉,但是一对上137号的目光又有些无地自容。
这真是令人不解的反应,费拉迪亚不止一次因这少年小小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而感到不适,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得赶紧远离他。
达到目的就立刻走吧。这里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跟这里扯上关系。
拐入岔路,场景依旧大差不差。只是头顶上地白光灯好像少了很多,也暗了很多。
环境渐渐黑暗起来,视野的远处渐渐变得不可见。黯淡的白光灯和数字号房间的天花板小灯没有什么区别,原本纯洁无瑕的白光也变为了带着浑浊的黄白,仅仅只能照起一点周围的区域。脚下的青石地板砖时隐时现,似乎还有潮湿和腐臭味向这里弥漫,气氛可见地急速变得压抑,如同一步步地踏入地狱与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