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当宋川禾看到炮灰团那群熟悉的面容时,他的脑海里顿时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他的视线里,孟烦了、康丫、不辣、要麻、豆饼、蛇屁股,这几个熟悉的影视里的角色现在正簇拥在一块儿,站在他对面不足两米的地方,大眼对小眼的看着他。这使他有一种时空错乱、逻辑割裂的不真实感。
一种突如其来的视觉上的诧异让他的思维发生了短暂的失序,他仿佛听见自己脑部神经迸裂出火花的声音。他愣住了,像是电脑程序被乱码攻击过后自动更新重建运行秩序的过程,他陷入了短时间的逻辑重组宕机状态。
着实是太叫人诡异了,也太过于扯淡,这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现在又在哪个世界里?世界彻底乱套了,眼下的场景让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穿越冲击的他,依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该怎么形容呢?
他觉得这画面就像是自己看着看着电视,电视机里的人物突然“啪”的一下硬生生从屏幕里爬了出来,又“啪”的一下站在自己的面前,还傻呵呵的不停对着自己假笑。
不对,应该是他被“啪”的一下塞进了电视机里。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荒谬,怎么想都觉得是哪儿出了些问题。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任何现象都具有它的科学解释。按照现有的科学假设,不管时间异轨也好,还是平行时空也好,总归都是存在逻辑可能性的,所以他尚且可以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可是穿越进一部电视剧里……
这就让他有些傻眼了。
而同样傻眼的还有川军团的炮灰们。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到——或者更贴切的说,吓到了。
因为一个加强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此时就和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而且对方看起来十分的来者不善。
像是一座山横亘在了他们面前,那些魁梧的身形就是山峦上的悬崖峭壁,峭壁上是与炮灰们的瘦弱形成明显对比的铁块一样的肌肉。士兵们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却瞪着饿狼一样狩猎的眼神。
炮灰们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他们觉得自己像是遭遇了一群下山围猎的饿狼。
他们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成了猎物,这种被狩猎者锁定的感觉让他们很不好受,他们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种压迫感在他们看清对方身上的武器装备之后更被无限放大。他们看着那些冰冷的铁制品,像是弱小的羔羊看见了恶狼的獠牙。
手提式汤姆逊冲锋枪,M1911自动手枪,MK2香瓜手雷……炮灰们从没见过这样奢侈的火力配置,简直就是将美式自动挂在了身上,俨然一座移动的小型军火库。炮灰们觉得这样的武装就算是中央军来了也得馋出一嘴哈喇子。
这群士兵似乎在用这一切表现证明他们很不好惹。
而率领他们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年轻得不像话的穿着制式军装的长官。他年轻的脸上始终带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这使得他和他身后的杀胚们显得格格不入。
炮灰们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肩章,两杠三星,说明对方的军衔是上校——这让炮灰们更加的傻了眼,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上校。
尽管对方脸上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照晒而显得有些黝黑,为他催长了些年纪,但孟烦了还是能看出他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一个26岁的上校?
孟烦了比其他炮灰要有更多的见识,知道国府从民国28年5月就颁定了新的战时任官暂行办法。按照这个办法,大大缩短了战时军衔晋升的停衔年限,可即使这样,从少尉升到少校至少也至少需要十一年。
如果按照26岁这个年纪来推算,对方要升到上校军衔,要么他15岁时就已经任少尉军衔,要么就只能是立过大功被破格提拔。但全面抗战至今,孟烦了还没有从任何渠道听到过有青年将领立功被破格提拔成为上校的消息。
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一个是对方是骗子。毕竟仗打到这个程度,当兵的一茬一茬的死,当官的同样也死了不少,所以到处都少不了有大头兵穿着军官制服招摇撞骗的事情,军事督察处这几个月来处理这样的事情没有十件也有八件。
但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来就被孟烦了拍死在了脑海里。他看看对方身后那虎狼一样的警卫队,看着他们身上清一色的美国造,十分肯定天底下还没有哪个骗子能有这样的财力和势力,况且镇子外那个军事驻地和一个营的军队更作不了假。
那么就只能是剩下的那一个了:对方的来头很大,大到可以操作国府的规则。结合对方的年轻,以孟烦了的见识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对方是某个中枢某个大家族的公子爷。
这样的想法才真正叫孟烦了吓到了,不止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中枢的大人物,更是因为他猜不到对方的来意。
禅达,一个既不是前线也不算后方的地方,这里既没有战场的荣耀也不像后勤处可以捞油水,有的只是一群无人过问的溃兵。这就是一个刮地三尺都刮不出二两油的地方。
孟烦了很了解中枢那些大人物的尿性,每一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每当他们要做什么,那背后一定有不被人知的利益可以被攫取。如今来了一个这样大家族的公子哥,但孟烦了却想不明白他的所图。
总不能是图他们这群累赘一样的溃兵,总不能是为了上前线杀敌报国吧?孟烦了不屑,他坚决认为与其指望世家公子们舍身报国,还不如指望老天一道雷劈死日本天皇靠谱。
孟烦了又开始了他那无聊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他竟开始隐隐有了期待。他期待这位公子哥就是为了他们而来,现状叫他绝望,所以他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这样的现状。他觉得即便是被再拉去前线当炮灰为国家死了也好过每天在这里吃草苟活着。
宋川禾听不见孟烦了的期待,所以自然也不会回应他的渴望。他理清了自己的头绪,在孟烦了的脸上打了个响指。
“嘿,中尉,回回神。”
他决心不再纠结,其实也无必要纠结。不管是这是真实的世界线还是虚拟的世界线,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这个世界都是真实的。
他来到这儿,只是为了做一些事,一些他想做又可以做到的事。只要他所见所闻所历的那些事是真实的,他的这个决心就永远不会改变。
“长官好!”孟烦了一激灵,下意识地敬了个军礼。
“长官好!”其余炮灰也迷迷糊糊地跟着歪头斜脑地敬礼。
宋川禾朝他们压了压手,又看向被众人推搡着按在最前面当挡箭牌的孟烦了,“上尉,你的姓名,原部队番号。”
“回长官话,卑职孟烦了,任原第五军新编96师288团中尉副连长。”
“新编96师的?巧了,我们还是同僚啊。”
“敢问长官是?”
“第五军新编96师独立团上校团长,宋川禾。”
“团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