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真正打动晓芳的并不是刘方的这样一个形象。其实,那第一眼甚至让晓芳觉得他轻浮又不牢靠。只是在她了解到刘方是怎样孤苦伶仃,却又十分乐观上进的事情后,才生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来。特别是当他又跟着录音机唱起那首迟志强的成名曲,声泪俱下地朗诵起开头的独白,她才似乎闯进了他丰富情感的心门,一下子就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我没有响亮的嗓音,也不具有动人的歌喉;但我有一颗诚挚的心,在这美好的夜晚,我要介绍这首我心中的歌,奉献给我的亲人和朋友……
刘方含泪的说唱,好像让他又想起自己不幸的童年,也让晓芳感到这个乐天开朗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极度渴望深情的心。是呀,谁又不渴望自由谁又不渴望亲情呢?于是,在刘方的身上她仿佛见到了一片光,一片温情又温暖的光,一片充满吸引力的光,一片令她情不自禁奋不顾身要去追逐的光。
就这样,高晓芳和刘方这对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开启了当时农村人还很少见过甚至没有想过的自由恋爱。晓芳越想越觉得她和刘方有缘,她自我陶醉着跟姐姐说,你看你看,我俩名字里都有个念“fang”的同音字,他是方正的方,我是芳香的芳,这不正说明我们很有缘嘛!刘方也确实没让晓芳失望,尽管平时有些吊儿郎当,见对方长辈那天却非常正经地穿了一身裁剪得有点肥大的西装,头发也理得更短了些,露出了两只挺阔的耳朵。
高英夫妇本来是不同意的,母亲陆桂玲缠磨了好一阵子,苦口婆心地劝女儿,那刘方家里无依无靠的,你过去了什么都得自个儿操心。操心就操心,我就愿意自个儿做主,操点心怕啥!奈何女儿认定了对方,当父母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不过,接触久了,倒也发现刘方身上更多优点。他不仅是个乐天派,还是个孩子头儿,小孩子们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儿,平时人也勤快,做个饭炒个菜都能拿的起来。
这不,家里孩子办满月,这个没过门的女婿当起了半个大厨。他又是蒸又是炸又是炒的,样样精通。晓云的对象也不闲着,同刘方一起配合着,又是洗菜、端菜,又是提水、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三女儿晓林看着两个准姐夫忙里忙外的,既觉得好笑,又怅怅然地想着自己难道将来也要像姐姐们这样,找个殷勤的男伴就相搭着过一辈子吗?她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将关注点转移到了大哥可爱的女儿身上。看着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晓林连自己也跟着感到幸福和满足。一个月来,除了在自己妈妈怀里吃奶,更多时候都是被她这个小姑抱在身上。
晓林已经初中毕业两年多了,想起那年冲刺中考,她仍久久不能释怀。她是多么渴望考上高中,进而考上大学走进她梦想中的象牙塔呀!从小她最羡慕的就是大哥,读书好,成绩优,为此家里大事小情都用不着大哥考虑,田里的农活和家里的一切杂务,大哥也很少粘手,只要读好书就行了。有时,她甚至不能理解,大哥都这样优秀了,这样被父母护着了,为什么还是不管高兴也好伤心也罢经常哭鼻子、抹眼泪呢,比起姐弟其他几个,大哥的成长和生活简直太顺当太幸福了。
因而,她决心向大哥看齐,从小学五六年级就发奋学习,每天上学到校都很早,上课认真听讲,一回家就写作业复习功课,经常学习到深夜,如果碰上停电了,就点上蜡烛继续,照例不会间断。可是,仿佛上天就是要让人不随心愿。每次考试,晓林一进考场就紧张得不能自已,平时那些很熟的知识到了考场上就烟消云散,脑袋里顿时变成一片空白。越是想静下心来,越是心慌得厉害。最终老天也没有让她考上高中,她没有想过复读,她也知道家里不会让她复读。但她却从不认命,也不觉得这就是自己命中注定,她依然坚信,只要肯努力肯吃苦,总归能够实现可能的其它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