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9(1 / 2)潮白人家首页

听到呼喊声,一家人除了陆贾氏全都拥出屋外,只见那前院房舍后面火光直往上冲,很可能是前街哪户人家的干柴垛燃起了火。

每年入冬前,农家人都习惯在自家院门口堆上两垛干柴,以备烧火做饭之用。而这些干柴垛却成了很好的引火源,遇到些火星儿便易引发一场火情。假如再赶上大风天气,极可能导致难以控制的灾难。

每逢年节,因大量燃放烟花爆竹,村子内外这几年总会发生几起大大小小的火灾。尽管村委会大喇叭年年提醒,但仍然难以完全避免。这个时候,不管村东村西哪条街上的人家,能参加扑火的壮年男女都会齐上阵,以防火势乘着风势迅速蔓延,造成更大的损失。

大力和秀兰一看情况,马上提了水桶、拿起脸盆,从家里的压水机处装满井水,匆匆就奔了出去。陆贾氏忙不迭地拘住孩子们,不让他们靠近火场。

的确是前院黄大爷家的干柴垛起了火,这时已经从四面八方都赶来提着水的人。火势也已经窜起几人高,在西北风的裹挟下左右摇摆,仿佛急着张开血盆大口去吞没更远处的可燃物。

第一轮泼出去的水,似乎对压制火势没有丝毫作用。为了首先切断向别处蔓延的危险,已有几个男人抡起耙子,努力快速地在火场与旁边干柴垛间,开辟出一条尽可能宽的通道来。其它几个方向的人们,个挨着个地排出三四条人墙,接力赛般向火场传递水桶或水盆。一片片扬起的水面不断洒向火场,编织成动态交叉的水网,在空中与肆虐的火舌纠缠搏斗。火焰将人们的脸颊炙烤得通红,头上身上也满是烟灰和尘土。

渐渐地,火势被压下去。人们却丝毫不敢大意,趁着火苗减弱,继续毫不间断地泼下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同时,用各式各样的工具,刨挖着已经湿漉漉的灰烬,直到那灰烬下再也没有暗藏一丝火星的可能。

大火被彻底扑灭时已过子夜,村里人们在鏖战中迎来了大年初一。在朗朗星空下,伴着冷飕飕的北风,远处村落又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竹声。

老村长当即安排几个小伙子,两人一组轮流在村中巡逻值守。从此,这也成为村里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各家男人都自发自觉地参加。直到多年后,村街都修上了水泥路,家家户户都安装了燃气灶,再也无需干柴垛了,这规矩才真正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而退出了乡村大舞台。

大力和秀兰重又走进家门时,陆贾氏已安顿孩子们睡着了,自己也躺进了被窝。看到儿子儿媳回来,便催着两人赶紧休息。夫妻俩先是脱掉满是烟尘的衣服,又简单洗漱了才真正睡下。

除夕大火丝毫没有影响人们过年的热情。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各家各户都忙着串门、走亲戚拜年,迎来送往好生热闹。更有那爱好扭秧歌走会的,早已从年前便开始排练起来,专等着正月里走街串村地表演,或是到县城里大一点儿的庙会上去一显身手。倒不是为图那庄家赠送的烟酒茶糖点心果子,主要是老农民们辛苦劳作了一年,奔个开心高兴就是了。

陆家炳德老爷子和二哥炳荣,原是走会的好手,最擅长的是那竹马和踩高跷。哥俩年轻时村里村外地浪荡了好几年,别的本事没学,倒是练就一身逗唱耍宝的玩乐技能。好在炳德婚后回归了正轨,才放下浪荡生活,和媳妇做起了小买卖的营生。陆大力只是听过却没见过炳德父亲走会,当然更没从老爷子那里学过一招半式。不过,陆大力却在十六岁那年迷上了民俗乐器。不论是吹鼓手里的唢呐、二胡,还是平时并不常见的弦琴、横笛,大力在自学自研的摸索中竟然都能吹拉弹奏一番,这也使他很快成了村文艺宣传队的骨干。

黄家集的走会就在大年初八,这是沿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日子定例。只要走会的村子大都有这样的定例。为了互不冲突影响,而且还能相互请会或是接受邀请,因此正月里,各村的走会日期一字排开,一直排到中下旬,简直就是农民们走会的专属月份。

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赶会,趁着到亲戚家拜年,赶了这个村的,再赶那个村的。有时索性一窝蜂似地先都赖在一个亲戚家,等把附近村镇的走会全都瞧上一遍,再转移到另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