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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夜静静的,在大路上、树林里、小溪旁,到处弥满了灰蒙蒙的夜色。初秋的夜还是比较温暖的,但此时对秀兰来说,却冷得厉害。她头发蓬乱,穿一件半袖的衬衣,灰棉布的裤子卷过了膝盖。在她的脚下趿拉着一双沉重的破布鞋,泥泞似乎也来添乱,她拖着泥巴费力地走,在背后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有几声乌鸦的惨叫,或扑腾起翅膀‘呼’的飞去。刚从妇产医院跑出来的她此时又饥又累,想起在那里引她从窗户出逃的那个白大褂好人,她不禁又摸了摸肚子。其实,这都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呀,是他支撑着她前行。

夜的黑暗和虫鸣的动静增添了她的恐惧,但一想到小分队的人随时可能会追来,她加快了脚步,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坠得她好痛好痛。从那里到这儿大约有三十多里了。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但全身的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松弛。她不停的向前走,尽管饥寒交迫。她要去一个亲戚的家——在一个偏僻的沿河小村庄。

村庄里依然宁静。在一家小院的门前晃来一个身影,急切地但又尽可能轻轻地敲着门,咚咚咚------门终于开了,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出来,先是一脸惊诧,但很快与敲门人一同进了屋。

黎明的阳光显得很柔和。经过一夜的周折,秀兰终于可以稍稍松下口气,但疲惫而虚弱的她依然吃不下任何东西。为堤防小分队的人找来,亲戚把她安置在了村东一间小小的磨油房里。第二天,秀兰有些好转,但眼角布满了血丝。她想起了丈夫,不知他此时如何着急。她还惦念起家里的三个孩子和孩子的奶奶,可否有人照料没有。

一天晚上,夜很静,幽远的天宇中点缀着几颗星。在这里,在黎明破晓前,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秀兰抱着亲着自己的儿子,摇啊摇,泪光满面。

陆大力和陆贾氏是在秀兰逃出后第三天才得到的消息,是已嫁到村东高家的二姐悄悄带来的消息。尽管得知儿媳已安全躲到潮白新河西岸的亲戚家,陆贾氏还是到村委会门口大闹了一翻,声称听说自家儿媳妇人丢了,吵着向小分队和村委会的要人。陆大力则悄悄来到亲戚家看望疲惫的妻子秀兰,陪着她在村口的磨油房住了几宿后,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赶紧请来村里的接生婆子帮忙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