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力的老父终是没有熬过这个秋月的阴历十五。
在身体反复震颤了三天后,老汉陆炳德陷入了深度昏迷,支客先生和支客奶奶一人把着脉,一人扒开老人眼皮检看,老人脉象已经很微弱了,深陷的瞳孔已经凝滞起来。
支客奶奶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炳德大哥,快闭眼吧,底下人都好,你也没啥可惦记的了。
支客先生一声喝:炳德老哥,路上你慢些走,这就把行装给你穿好。
于是,在支客先生的指挥下,同族的男人们和陆大力开始为炳德老汉穿寿衣。
支客先生仿佛一个严肃排兵布阵的军师,认真仔细指挥调配着男人们每一个动作,在他的提示和引导下,陆大力一一为老父穿上裤腿套上衣袖。
“爸,给你穿衣了。”陆大力按照支客先生的要求说着,顿时眼泪溢出了眼眶,他本来觉得自己对父亲的死已有充分心理准备,但当那一刻来临,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控制情绪而泣不成声。
就在众人将炳德老汉一起抬上门板时,老人仿佛慨叹一般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嘴巴微微张起不再翕动。
已经咽了气的炳德老汉被仰面平放在用高低不同的两个长板凳支起的门板上,头枕在较高的一侧,朝着屋门的方向,尸身停放在堂屋正中。
紧挨着门口外侧摆上了供桌,供桌上由支客奶奶亲自带着女眷点起了长明灯、填上了倒头饭,饭碗上插着三根秸秆,每根秸秆顶端插上一个棉花球。一切准备妥当后,支客奶奶一边招呼着孝子贤孙磕头,一边率先哭起丧来。本来还是稀稀拉拉的抽泣之声顿时变成一片嚎哭。
支客先生拿来一根长扁担、一只铁饭勺,让陆大力拿在手上立定在外屋的门口,一只脚站在门槛外,一只脚站在门槛里。
陆大力一手平托着扁担,只见支客先生从支客奶奶手中接过几只白纸扎成的花穗,分别麻利地滴上几滴香油,小心翼翼放在扁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