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些即将跨入职场的学生最关心的是什么。
不过,看着她们专注的神情,她的心里也隐隐掠过一丝遗憾和惆怅:如果中国传统技艺都需要用利益来激励的话,这种技艺的生存发展环境是不是太恶劣了些?
但她立刻就释然了:人总还是要先解决吃饭问题。
她甚至还多了一点同情:蜀绣这碗稀饭,她们能否吃得饱?会不会为了生计而另谋出路?
每一个行业都是一座金字塔。
只有塔尖上的人才能尽享荣华。
塔底的众人只能为生计奔波。
而蜀绣行业的塔底纤细得如同它的工具一样,把金字塔变成了一根针。
塔底根本没什么人!
这根直上直下的避雷针告诉大家,这行业得避雷啊。
所以,进入到这一行的年轻人,都是没有选择后的最后的选择。
现实和情怀该如何挑选,师生都心知肚明。
“不以意图论英雄!”
常敏佳清醒地知道,很多非遗大师,当初入行并非是因为热爱,仅仅只为谋生而已。
他们不断开拓创新、革新技艺,也不过是为了花更少的力气、挣更多的钱。
之所以成为大师,是因为他们在这一行坚持得最久,也比所有人更努力,更能吃苦的结果。
“只要后继有人,有年轻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就行,我得教会她们挣钱的本事,她们才能坚持得更久,成为大师的希望也才高。”这就是常敏佳一直以来还能坚守这个冷门专业并倾力相授的动机。
她先接受了现实,后才进击到情怀。
四点钟,下课铃响。
“你这是实心圆?渔网吧?哈哈哈。”
“渔网都是抬举他了。网球拍吧。”
四个女生争先欣赏着张柬之的处女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争先痛打落水狗。
“你们绣的刺猬也太圆润了吧。”张柬之也拿过她们的绣作看了一眼,淡然一笑。
四个女生的脸变得煞白。
“什么眼神……我们绣的是……大熊猫。”林燕这句话低沉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
四点半,张柬之准时出现在了美术教室三。
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贾士道三人已在教室里坐好。
“张老师,你的手?”谢菲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张柬之指尖上堆叠的创口贴。
“没事,一会儿你们也这样。”张柬之故作轻松地说道。
三人闻言,都感到莫名其妙。
“张老师,今天我们学点什么?”见张柬之在讲台上有些愣神,贾士道问道。
“学绣实心圆。”张柬之打算热炒热卖。
“可是……”谢菲指了指空无一物讲桌,“什么器材都没有啊。”
“啊!”张柬之一走进教室,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他一直在回味咀嚼着林燕给他展示的绣法,也没怎么在意。
这已经是蜀绣工作坊成立的第二天了。
工作坊连一根针一条线都没有!
“不可原谅!”
张柬之气急败坏地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