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又是近乎绝望的一天,卡里只剩18块钱。又忍不住阿Q起来,我起码没有负债,也四肢健全,甚至还有一个即将分手的女朋友。自积蓄不足1000元起,我时常这么想。
抽屉里还有两百块现金,我揣进兜里,骑车到银行存钱。那两张钞票不够平整,连ATM机都在拒绝我,我对这种被拒的感觉已习以为常。我也习以为常地重复试错,直至被接受。
银行卡余额,218元。
沿河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处荫凉。我抬头看,自己笼罩在一座烂尾楼的影子里。这座烂尾楼似乎已经矗立十几年了,若当年因资金链断裂而烂尾,那么此时依靠地皮的升值,应该可以偿还债务吧。
我把电动车扎在路边,经过一片碎石子和野草铺就得地摊,走进楼体。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四面通风,也没有异味。站了大概两分钟,才发觉一种异样而隐秘的悲伤,已经将我裹挟。
梦核。
对,现在网上管这种感觉叫梦核
以现在的眼光看过去,以城市的眼光看县城,都会触发梦核。我站在被抛弃了十几年前的县城烂尾楼里,或者说,我被它吸纳进来。在它的体内,我感受到了共鸣。那些被抛弃和怀念的久远现实,蜕变的留痕,模糊但一直存在的静谧。这些东西为何从未消失?我的悲伤奔涌而出,向它们献祭。
我走上楼梯。水泥台阶,没有扶手,冒头的钢筋早已生锈。二楼的视野更开阔一些。
我想起从县城去市里参加高考,坐在大巴车上看到了三十几层的大厦,入住的酒店为照顾学子,早餐添加了很多鸡蛋和加了水的牛奶。
上三楼,一样的台阶,更高的高度,若此时摔下去会很疼。三楼地面很杂乱,鸽子尸体、碎砖头,以及几片干涸的人类排泄物。我能看到远处的街面,风更大了。
我接着回忆,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私募公司,之后频繁地换工作,每次辞职都会回到老家。似乎每次都有经过这栋建筑。
四楼、五楼、六楼,都是差不多的感觉,我爬得有点累,地上的杂物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