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杀的日期是公元二零七零年六月十三日。

两个月前，也就是公元二零七零年四月二十四日，人类第一艘载人飞船成功飞出太阳系，并连续工作五十六个小时。

那时整个世界都为之欢呼，人们再度说出齐奥尔科夫斯基这位航天之父的名言：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可能永远被束缚在摇篮里。

用这个事件作为锚点，李九卿感觉再合适不过。

他收起笔记本和铅笔，又把手枪往更兜里面塞了塞，瞅了一眼车票。

上面印着零点的环城列车。

九月的莱酆城有些凉爽，跟地球上的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类似，在将上一个“李九卿”三个月的记忆彻底融合后，李九卿不由得连声宽慰自己。

“路是人走的，人是妈生的。”

“以前我没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钟表里的两只小猴子跳了一下。

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

李九卿打着哈欠，从外套右边的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收音机。

表面坑坑洼洼。

这是上一个“李九卿”留给的他遗产中唯二的家用电器。

另一件是他手腕上的“手表”，只是这只手表没有指针，只有几圈他看不懂的文字。

文字？

李九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朝“时刻表”看去。

随着第一个记忆碎片闪过，他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

可是在这之前，他就读出了时刻表上写的车站规则。

因为这上面的文字——是汉字。

可是在上一个李九卿的记忆里，这个世界通行的文字是新体字，就算是往前推一千五百年，那时的旧体字也只是像汉字而非真正的汉字。

既然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看不懂，那这上面的规则用汉字写出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专门写给他这样的“穿越者”。

或者说“穿越者们”。

会是谁写的？

是比他更早来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吗？

“感觉跟游戏一样……”

李九卿喃喃自语，把玩着小巧的收音机，细数上面的坑坑洼洼，打开。

一阵雪花音后，女播音员的声音响起：

“……三个小时前，水仙花街区发生一起灭门惨案，一家五口，包括男女主人和三个孩子全部遇难，死者死状诡异，全身血液被放干并被分尸后拼凑成不同的形状……现场已经被凶手打扫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巡检司已经安排警员进行调查，他们推测……”

李九卿愣住，陷入沉思。

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循声望去，模糊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这个点来这样偏僻小站搭乘列车的人可不多见。

他挑挑眉，觉得新奇。

“……巡检司已经安排警员进行调查，他们推测这起灭门案应该与诡异力量有关，据目击者称，凶手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偏瘦，红发，黑色大衣，走路有些跛脚，另外据一些目击者称，凶手手背上……哧啦——”

兄弟，你的遗产质量堪忧啊。

李九卿面露嫌弃，开始修理发出“哧啦哧啦”杂音的收音机。

他抓起表面坑坑洼洼的收音机，往长椅上磕了磕，伴随着内部零件晃动、碰撞的声音……

收音机恢复了播放。

另一边，路灯照出来人，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头红发，黑色大衣下，整个人瘦瘦高高，就像一根即将下岗的电线杆，李九卿用余光注意到男子走路时总是小幅度晃动。

似乎有点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