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战船与雾都(1 / 2)重生之我在晚清当舌人首页

甲板上的繁忙景象经常让人回想起大英帝国的全盛光景,那时的伦敦充满了傲慢、欢乐与舒适的空气。欢快的年轻人从海军学校毕业出来,抱着建功立业的野心踏上了帆船的甲板。忙碌的冒险家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建在朴次茅斯的造船厂只有开足了马力,才能勉强赶完堆积如山的订单。曾经偏爱罗马的太阳,现在正毫无偏私地照耀着从爱尔兰到地球南端的火地岛,每一个时区里接力升起的英国国旗。阿拉伯的埃布拉卡咖啡豆,古巴的哈瓦那雪茄,筑波和大版的描金漆器,统统堆放在英国佬的船舱里。医官和少尉甚至得要非常小心,才能避免踩碎搁在地上的青花瓷盘子——尽管现在这些情景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历史上的罄竹难书与流金岁月的无限怀念——但在十九世纪,维多利亚女王统治的伟大王国,其幅员与贪婪都刷新了人类对单一王国的全部想象。即便但丁再世,也只能批评世界帝国的荒淫罪恶,而不是女王对十九世纪人间的无上权力。

三人穿过了挂满香肠和肉桂的库房,来自各个大陆的特产奇珍正无时无刻不勾引着医官和领港人胃里的馋虫。少尉漫不经心地向他们介绍来自福建和云南新出的茶叶,尤其是经过伍家鉴定的新茶,这可是宫中的新宠;经过特殊熏制的金华火腿,在美食家医官的指点之下,总算分清了早冬腿、云蹄和火腿的区别。而闪闪放光的象牙、珐琅和金币原本深埋在尼伯龙根,但现在却统一堆放在名为英吉利的恶龙的洞窟中。少尉,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神秘洞窟的看门人。此刻,他正怀揣着闪闪发光的金钥匙,在两人面前打开了名为财富的橱柜,只是,通常代表人类贪欲率先出击的是食欲。少尉用来待客的雪茄和饼干浅浅地迎合了肠胃,而欠缺的部分无疑期待着一个巨大的童话故事和一顿真正的饕餮大餐才能填饱。

客人们被迎接到了一间华贵的船舱,就船舱的规模来说,摆设实在有点儿过度奢侈,以至于医官不是熟知少尉为人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有意炫耀自己新得来的财富。麦尔威厘号是由孟买的工匠倾尽全力打造的战列舰。为了表示自己的手艺绝不逊于英伦本土和哈瓦那的同行,工匠花了大力气搜集孟买优质的柚木,打造出这艘工艺复杂,更加耐腐并空间宽敞的炮舰。当医官知道眼前的这间船舱将被预订用来和中国的满大人们签订城下之盟时,他两眼放光地拉过一把越南黄花木制成的扶手椅坐下,并舒服地点上了船上仆人已经预先剪好的雪茄。

“我们的供需官真应该来您这里好好抽一口上等的雪茄,这样他就不好意思再用自己手卷起来的劣等烟,来毒害他那些饱经晕船和热病折磨的可怜同胞了。”医官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一大口烟,眯着眼睛就对自己的上司开了第一炮。

“Bravo!医官大人开始攻击我们可怜的后勤系统了。海军部每天在不断地开会,舰队司令们前赴后继地受命,把这些应该拿来卖钱的商品从阿拉伯佬,非洲穷鬼和黄皮猴子们手上抢过来,通过打败了无敌舰队的铁甲战舰,借助泽菲罗斯的恩宠和天杀的蒸汽机,穿越了一万海里,才送到我们尊贵的基督徒先遣队手上。您还在嫌弃他们的效率。我一定要写一封推荐信,将您介绍给巴麦尊首相,以后就由您带着药罐子来治疗这个肆虐在我们不列颠子民身上令人绝望的官僚病了。”少尉随手拧开了一瓶放在桌上的“格兰威特”,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真该死,我宁愿花半辈子来换这样一杯酒。在东方呆得我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点儿苏格兰血统了,”医官得意地跷起了二郎腿:“快给我一杯,我好在羊皮纸上用血字给您出个价。”

“毕竟您的便宜家乡加入不列颠的时间还不长,而且一加入就推选出了一个共同的女王。现在您那遥远家亲的口音和族谱都快成高贵的象征了。”少尉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同时利索地拿出了两支滚石杯,“您得试试这个,只要再加两颗冰块,您就能醉到不省人事,而我也能从唠叨中解放啦。”

“我们这些该死的英格兰人,嘴上就没输过,”已经眯起了眼睛的医官迫不及待地抽了一口浓郁的雪茄,“您可以和我们来讲讲这个离奇的故事了。不过预先通知您,我一个字儿都不会信。”

“好的,尊敬的斯当东议员。”少尉收起了轻佻的笑容,换上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并恭敬地向正跷着二郎腿的苏格兰医官鞠了个躬,“大不列颠东方远征军少尉义律,向您报道。”

“当报纸发现他的时候,我们的中国朋友已经拎着箱子走下了查令十字街的月台。他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尽管印度殖民地已经为伦敦输送了许多亚洲面孔,但纯乎东亚的面孔还是第一次见。您知道我对颅相学很感兴趣,还专门和施普茨海姆的学生学了两个月,但普通市民们直接看见他,就以为带着奶茶香味儿的成吉思汗又挥舞着弯刀杀进欧洲了。几乎要被不列颠动物园拉走的当口,伦敦会的见习教士拉住了我们的东方佬。只有倒霉的苏格兰场当天接到了十几起报警,神经过敏的家庭主妇打电话抱怨,车站周边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扒手花样儿。”

“我们的教士朋友是相当博爱的。据我所知,他拖着一条辫子,穿着满大人的袍子,从车厢走出来的时候,全车厢的人几乎都学不会走路了。但两位教士还是一左一右地把他搀出了车站。请允许我用‘搀’这个词,虽然实际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拖。伦敦会的人去和站警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顺利地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