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耐心地听完孙智慈的讲述,期间没有打断过一次。
同时,也没有任何实感。
他早已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就算有,从日记描述中那样来看,他对孙智慈的遭遇大抵也一无所知吧
但是——
“……你当时,到底施展了怎样的魔法?””
唯独对于这一点,万城能猜到几分。
“人对于小事的容忍程度是不一样的。一个格外厌恶抽烟的家长,根本不允许老师轻佻地做出类似的举动。同理,有些人格外敏感,可能根本没办法接受任何的黄段子……”
万城轻声道。
剧本杀中偶尔也有这样的玩家,肆意妄为而不自知,其结果就是被人心照不宣地被排挤。孙智慈接受的每一个指令,都仅仅是很小的举动,但在不同的人眼中导致的结果不同,而这些结果又交织成了集体对他的态度。
“是啊,我也是很久之后跟别人喝酒时才察觉到这点,就是那么一点点小事,却累积成了我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偏巧也有谣言说,我对某个女学生出手……这种说法更是落井下石。”
孙智慈笑着说道。只是那份笑容中,到底有多少愤怒,有多少绝望,早就分不清了。
那时,孙智慈离开校长室,强压心底的怒气,急冲冲回到教师办公室。
一进门,他便发现,哪位老师的表情都不对劲。
所有人都没有正眼看他。
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用余光在打量。
“这算什么啊。”
孙智慈大脑中某根神经发出崩坏了的声响。又或许,在他愿意服从区区一个学生的指令时,他便已经坏掉了。他坐在办公室,一言不发,直至所有老师都默契地离开。
由于编制的缘故,孙智慈没办法离职,所以他只能忍耐。
忍受着……没有谁再愿意跟他说话。
即便上课,也没有学生愿意听他讲课。
孙智慈从未想过,自己的社会关系会如此脆弱。只需要些许谣言和自己主动地往前迈一步……
就会坠入深渊。
他曾问过万城,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万城的答案却让他品尝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只是一个游戏,或者说一个剧本。我押的赌注可是你能坚持到我毕业。可别让我失望了。”
“再说了,说到底也是老师自己的错吧。”
高中生的万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最冷酷无情的发言。孙智慈忍不住想要动手揍他,可万城却抢先指着教室的摄像头说道:“再走一步,你就真的越界了。”
孙智慈最终没能动手。
他苦苦忍耐万城三年,随后又等到了废校,才逃离了地狱。
但可能是压力太大了的缘故,他比正常人更容易脱轨,也比正常人更容易倒霉。
“所以见到你,我才感到无比恐惧啊……只是,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差别太大了……”孙智慈略微露出了感慨的神态,其中也有一种安心感。想必这些话他一直压抑在心里,没有跟老婆孩子……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吧。因为根本无法说出口,被小孩子逼迫到如此境地,且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反制。
“是啊,差别太大了。”万城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