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吐出来就好，活下来就好。”张家玉喃喃自语，这话仿佛是对翁之琪说，又仿佛是对别人。

张家玉这时候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看向旁边的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翁将军为什么会投水？”

“啊？”仿佛第一次听到弘光北狩的这个消息一般，张家玉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我……”他双手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喘气。

他知道，自己不能为自己的主君留下任何污点，不能给朱媺娖留下任何嫌疑。

晋灵公并非赵盾亲自弑杀，可依然在丹青上留下“赵盾弑其君”的文字。

“去，去，带我们去见公主。”张家玉惊骇地说，可能是太吃惊了吧，他都“忘记”派人去打探朱由崧的消息。

这一路颠簸，翁之琪肚子里的水都颠簸出来，张家玉十分细心，都不忘记在面见朱媺娖之前，替翁之琪换上干净的衣服。

总之什么都干了，就忘了朱由崧这事的十万火急。

朱媺娖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也是如此，“真……被、北狩了？”朱媺娖一甩下衫，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也十分复杂。

“是真的。”张家玉肯定地点头应道。

“翁将军。”朱媺娖又抓住翁之琪刚刚被热水浸泡过的手，“将军何至于此。”她声泪涕下，“靖南侯都不忍言，将军又何至于厌世至斯？”

翁之琪还被人抬在担架上，面上好不容易有了两分血色，见朱媺娖如此一说，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捂住眼大哭：“是臣无能——何必、何必救我啊——”边说着边抬手往自己脖子上扼去。

“啪！”朱媺娖见此情景，又急又气，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翁之琪脸上，力道大得打出五指印子来。

鲜红慢慢洇了出来，在他青白的脸上愈发明显，打得翁之琪头脑嗡嗡。

“哭什么哭？千哭万哭能哭死东虏吗？你这一条命不留在战场上杀敌，就这样轻弃吗？”朱媺娖怒斥。

翁之琪慢慢放下手，从担架上翻了下来，手攥成拳，在地面上锤，锤得手指通红。

“行了，现在局势还没到这一步，将军起来说话。”朱媺娖亲自把他扶起来：“将军，一切都未必，我没来过南直隶，一切还要靠将军啊！”

朱媺娖正说着，却看刘淑英从后宅冲到朱媺娖身前，悄声对朱媺娖：“公主，翁夫人险些自尽。”

朱媺娖轻叹一口气：“没事吧。”

“无事，只是脖子划伤了。”刘淑英也是感慨：“翁夫人何必想不开呢？就算是靖南侯去了，也还有子嗣要照顾。”

又看看面前的翁之琪：“翁将军，还望将军帮我，现在因为靖南侯……媺娖希望将军能够出面收拢残兵。”

她沉默一瞬：“打起我的旗号来，告诉对面我来了，若真能隔江对峙，事，未必不成。”

刚刚气势昂扬，下一句就立刻泄了底：“对了，现在的应天，还是要去打探消息。”

“……还有陛下的消息。”朱媺娖心不甘情不愿，但面上依然一副忧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