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眉挑目动,双手按膝,鼻子吸溜了一下,继续看她的电视。
“哎呀,你的钱掉了。”兴民弯腰作捡钱状,橘姐神经一刺激,下意识的跳下炕沿去看。见啥都没有,兴民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佛呢,到底是凡胎骨肉,一提钱就动摇了。”橘姐白了他一眼,又看着电视,唇暖词凉道:“哪里来的野猴子,偷了人的衣服,学了人的语言,自以为就是齐天大圣了。殊不知刚刚一弯腰,尖嘴猴腮的灯笼屁股都露出来了。”一语未了,苏天年抽出眼神来回顾橘姐道:“刚才演了招安的事,没见孙悟空弯腰露屁股呀?”橘姐拍了拍衣服,坐回炕上道:“招了安就露屁股了。”
兴民也坐到炕上笑道:“别听她胡说,招了安是当弼马温去了。”橘姐酸讽道:“是,还有一个母猴子服侍他呢,他还不知足,还要反天呢。”兴民还要反驳,橘姐拍着苏天年道:“你慢慢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言讫,扭头就走。兴民存了一肚子的话对她说,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只怪老天捉弄,前两年没有大胆的跟她亲近,仅有片面之缘也早已在人事变迁中冲淡了。那时候也梦想着当兵,根本没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之上。后来当兵成为泡影,阴差阳错的结识了寻短见的满天霞,并且还成为了她的救命恩人……那一夜有了枕席之缘,此后两人便去餐厅、工厂打工,兴民攒了钱要去昆明接父出狱,满天霞原打算去BJ找哥哥,谁知遇到兴民,感情日益深重,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便不去BJ,伙同兴民一道前往昆明。
如果之前的邂逅是一场春梦,永远不复醒来,来抚慰现实里所遭受的种种不幸,那也是极好的。可偏偏又不是梦,醒来的创伤又待何人所抚呢?细细想来,她也没忘两年前人车相撞之缘,不然她怎么会夹枪带棒的数落自己一通呢?她之所以如此冷落,一来是自己穿着浮夸,给她压力,显得自卑。二来则是自己所谓的对象满天霞,她两年纪相差无几,偏她又学明星打扮,势必要刺她的眼睛,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吃醋是女人的本性。
其实自己早托表弟苏胜欧帮忙促成此事,谁知苏胜欧也暗恋其人,不肯出力,只说她丑闻太多,不值交往。
一个小时后,柳妈收了工,请众人入席。吕老太爷透过玻璃窗户瞧瞧天色,虽日头高挂,却是模糊的,周边云张雾网的很不透彻。院子里篷布被风吹的厉害,就吩咐在家里布席,老苏道:“爸糊涂了,家里巴掌大的地方,哪里容得下许多人?”随即吩咐上菜开席,柳妈得了信,就转身走。老高掐了烟,起身下炕,又被老钱拦住道:“头前你不让我去,现在你又去做什么?”老高盯了柳妈一眼,又回顾道:“头前没啥事,咱们大家聊的火热,当然不能走了。你看现在几点了,柳妈把饭做好了,就等着开席呢。她一人忙不过来,我去帮着给大家上菜。”
说话间,老高已下了地,老钱也不好再阻拦。谁知柳妈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又折返回来,瞅了一眼老吕,见他头枕在被窝卷上,手扶着眉头冥想。便朝着炕上叫了一声“吕大哥!”见他无动于衷。吕老太爷推了他一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叫道:“你耳朵聋了,人家喊你呢?”老吕这才惺忪开眼,坐了起来就说:“啥事?”柳妈道:“饭是马马虎虎做好了,可也弄了一大堆垃圾,几桶泔水。”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吕老太爷便插嘴进来,瞪着老吕训斥道:“还不快去收拾去,坐个牢还把你给坐懒了。”
老吕唉声叹气的下地穿鞋,慵懒迷糊的就往人上撞,要不是柳妈闪了一下,差点没撞进人怀里去。老高老钱看了这个事,噎着话要说,柳妈却抢先道:“各位抬举我,村里有个红白事都推荐我来跑大棚。我心里有数,各位大哥在外面闯荡久了,什么馆子没下过,什么菜没吃过。一会上桌动筷要是吃的不好,可得多担待呀。”说完,鞠了个躬,笑盈盈的忙活去了。吕老太太吩咐胖二婶道:“快去叫孩子们吃饭,别老看电视,对眼不好。”胖二婶回了句:“我这就去,妈。”
吕老太爷招呼众乡邻棚内入座,自己却在屋里,吩咐胖二婶在家里摆一桌,顺道把柳妈请进来。棚里大伙都落了坐,推杯换盏,觥筹交举的吃喝。大棚里,一片喝彩声,还不是老高跟老钱瞎起哄,吵吵嚷嚷的说:“柳妈做菜真是一绝,比大厨做得还香。你们说香不香?”梅林的爸爸老梅扯嗓子带领大家高喊:“柳妈一绝,做菜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