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是来“找”人的。

而一开始，我想的是“救”人。

我隐约预料到了什么，不由得在心底一声喟叹，三年时光，早已物是人非。

他面色浮现一丝错愕:“我们这什么地方，有你要找的人？”

“你们这做着什么生意？军火？盗墓？人口贩卖？抑或……毒——”

他慌忙向前想捂住我的嘴:“这话可不兴说!”

我捏住了他的手腕，冷冷看着他:“那我再挑明一点，三年半前左右，你们做了什么？”

“我那时还没来……啊!”他疼得弯下腰去，使劲想把手腕抽回来，但只是徒劳。当他再抬起眼看向我时，眼里充满了仇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朝腰部摸去，摸了个空。

他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面对所谓的救命恩人，不背刺不反杀就不错了，还救人，想啥呢。他之所以做出帮我的举动，无非是因为受制于另外一个人。

我被救后查过被救人的资料，他实在是特殊，在逃通缉犯，出自某组织，真实姓名未知，年龄未知，啥都未知，双手沾满鲜血，危险系数三S加，干过一系列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血案。在我救他的一年前，也就是六年前，他把组织给灭了，一人在国际闯荡，继续被人雇佣。后犯了件事把几国都惹怒了，几国合作，一并派正规军队追杀。

我当时庆幸他已经被抓了，不然要是闯出什么大祸，我真是九条命都不够谢罪的。但如今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越狱了，也不知这几年他有没有干什么事……

能成为这样的国际通缉犯当然是个有脑子的，之前和刚刚那一下已经试出了深浅，他知道打不过我，一时间没再冒进，只是双眼贪婪地盯着我手中另一把枪，假意屈服:“我真的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帮你。”他挤出一丝笑:“至少事实摆着，你也看得出来，我确实需要帮你逃出去。”

我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我怕死啊。”他冷笑两声，“命掌握在他人手里，干又干不死，做又做不掉，不就只能听他人派遣。”他语调里透出一股极淡的悲怆，面容讥讽:“哈……一直都是这样。”

果然如此。

“你呢？你来干嘛？你不会想救他吧？他需要你救？你怎么不去救死在他手里的人？”他看着我一言不发，笑得更大声了，“你这种人啊，我见得多了，甘于舍己为人，救人无数，老子佩服!佩服!”他伸出另一只手，与被我捏住的手合在一起，拱了拱手。

“可你这到底是在积德还是造孽啊？你瞧瞧，”他嘴角扯了扯，拇指指向自己，语调有种虚张声势的愤怒，“你救了些什么垃圾货色？世间的败类，贱货全tm被你救了!”

我保持着缄默，静静听着他发泄。

“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要救你的？虽然……”他另一只手叉着腰，看向别处，“虽然一开始确实是被要挟，毕竟我本就不是什么知恩图报之人，但我当时不知道他要我带出去的人是你。直到……我看到照片，我知道五年前救我的人是你，你……”

他有点艰难地开口:“你是张海关吗？”

他说话的逻辑颠三倒四，本已让我不耐烦了，但最后这一句让我不由得一愣。我看向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发现他的眼里含着某种情感，似是一种期许，让他连讲话都期期艾艾了。他从哪里听到过我的名字？难道是……少年？不，不对，不会是少年，而是这名字对于他本身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等一下!

他说的，是真正的张海关!

我……

“我不是。”我松开了手，微微垂眸。

他愣了愣，不知是否看出我神色的认真，几乎是瞬间大笑起来，却让人莫名感到一种仓皇与悲怆:“不是就不是，老子又与他没仇，又不会杀他。”

“你走吧，你赶紧走，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他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没时间了，送走了你老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对张海关没有恶意……不至于啊，张海关不至于认识这样的人吧？

“可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定定地看着他，“我要找人，去救人。”

“你救谁也找不到这儿来!放着全国的医生你不找，跑这来干什么？”他试图把我推向出口，可是我纹丝不动，他真的急了，“快走，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罢了……暂且认下吧。

“我不走，我就是为了救人!你认识张海关？”我定定地看向他，“他八年前遭遇了车祸，头部受了重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神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