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刘备微微蹙眉迷惑不已。

“我有一计。”道庞的声音依旧从容。“贺兰进明所图，无非名声与功劳，主公愿不愿意把救睢阳的功劳分他一些，而换一些实利？”

“全给他又何妨！”刘备大笑着颔首。

“这事就好办了。”道庞赶紧再答，上前一步：“只要主公不投燕，他其实不在乎主公在河南干了什么，他想要的，只是能保住其节度使地位的名声和功劳。”

“我该如何为之？”刘备再度迫上。

道庞走到刘备的面前，扯住他衣衫，“事到如今，还请主公牺牲一下了！”

刘备很惊愕地看着，道庞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更多的包扎白布，不顾刘备的挣扎，把他手臂乃至脑门都拿白布裹上了。

随后，道庞又向侍从使唤道：“赶紧去捉几只活鸡来。”

……

……

贺兰进明派来的使者是河南录事参军第五琦。

第五琦，长安人，自幼失去双亲，与兄长第五华相依为命。他十五岁便以明经科入仕，也是天资横溢。

但和所有的寒门天才一样，李隆基的长安没有他的位置，第五琦先后在江淮、河南、山东等地为官，做的都是县尉、县丞、从事之类的小官。

今年四十五岁的第五琦，终于在去年因为有征调赋税的才能，这才谋得录事参军这么一个位置。

寒风阵阵，第五琦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

他自小穷怕了，故痴于财赋之术。

这一路上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地方财赋直接征辟到各路节帅手里，真的可以建出忠于大唐的天军吗？

天下之民沥血以供军需，但兵士真在奋勇作战？

这种模式下，江南之地，物产丰饶，但将帅还是整日牢骚亦，常叹资粮匮乏，说兵额不足，粮饷不足。

而且这还是江南，是钱多粮广的江南，而西北那边更为窘迫，第五琦都想象不出来他们是怎么打仗的！

第五琦把这些念头甩了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马上就迈入了刘备的大帐。

听说这位新来的淮南节度使，是个知民疾苦、怀有君子仁心的人。

而且听说在长安时，此人已以五十骑遭遇安守忠四万人，以斩首战术拔除对方大将，逼退了这支部队。

同时在武功城，百甲劫营，斩杀废太子亨，平了叛乱。

杜甫去徐城拜见贺兰进明时，曾在宴席喝了点酒，给他们讲当日的情景——

“我主公手挥一剑，腰佩双鞬。龙突而踣毙者如麻，冲阵而摧伤者接武！”

杜甫那天喝酒有些兴奋，说得刘备像个古之名将般的人物，是天生将种。言辞铿锵，把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贺兰进明喜不自胜，高呼：“今河南颓废之局，唯刘节度可倚仗也！”

然而，当第五琦进入大帐时，只见到地下铺满了生石灰，帐篷中到处都是草药的味道，甚至满帐都有浓烈的血腥味。

那位天下闻名的大将，此刻浑身缠满白色的布条，仿佛身受重伤，勉强躺在床上跟他大眼瞪着小眼。

第五琦看着旁边满脸泪水的道庞，目瞪口呆地问道：“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