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后,刘备稳坐中军大帐,面前是张巡送来的的地图,其中城池、河路、军寨一一标明。
“嗯,这份地图绘制得甚是详细。”刘备赞许不已,道庞也盯着地图,啧啧有声会儿,指着睢阳城的鲁城,“崔乾佑已退至鲁城,此地西依大野泽,东靠尼丘山,北可通往齐州历城,交通四通八达。”
“他还是想打徐州?”
“不错。”道庞捏着自己下巴,沉吟道,“崔乾佑亦非等闲之辈,我军虽占先机,但兵力始终不足,他据守鲁城,仍可对徐州构成威胁,但若我们去鲁州打他,路途遥远,这样不行。”
“他其实选择的余地反而更多了。”
“是的。”
“而他若不打睢阳,改由鲁城南下攻取徐州,不怕我们出击截断他的退路?”刘备好奇崔乾佑有没有这样的担子。
“崔乾佑肯定有,此人狡黠且有耐心,一时之败不足以动摇其决心。再者,若我军从睢阳出兵救援徐州,会被许昌和洛阳的燕军抄了后路。”道庞补充完,若有所思,继续强调道:“不可从睢阳去救徐州,要去徐州也应南返谯县,绕道前往徐州。”
许昌、睢阳、徐州这三地位置是一个“一”字,从左往右排列开来。
徐州北方是鲁城,睢阳正南是谯县,谯县再往南是刘备大本营寿春。
帐中火光摇动下,刘备与道庞继续继续筹谋方案,刘备凝神看着地图,接着用手指摁住了“许昌”两字,“许昌,可有机会取之?”
“绝对没戏。”道庞继续摇头。“许昌背靠陈留、洛阳,阿史那承庆重兵在握,不能惹动他们。”
阿史那承庆是突厥人,为突厥汗国创建者骨咄禄可汗之后,极为骁勇。
“那就这样,留五千轻骑在此,我大军驻守谯县,可随时策应睢阳,让崔乾佑难以突破。”刘备拍了下桌子,作出了决策。
“以逸待劳。”道庞补充道。
“但如此一来,局面就僵持住了。”刘备点点头,虽心有不甘,但现在只能这样缓缓图之了。
他的实力还是太浅薄了。
一会儿后,道庞提醒说,“徐州守将是河南都知兵马使许叔冀,此人狡猾多诈,但意志不是坚定,恐生变故。”
“我清楚,但我毕竟不是河南节度使,对他并无直接命令之权,实难应对。”
“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虽无力掌控河南全局,然要解开河南之困局,仍然得和他打交道。”道庞进一步分析。
“我明了。”刘备有些略显无力地道,“我已多次修书于贺兰进明,告知他我已大败崔乾佑,睢阳之危已解。但他还是缩在河南之南,不肯北上,我实难对他发号施令。”
贺兰进明是自己北上后折损兵马,道庞再度开口。“还是因为河南内斗很厉害,贺兰进明与许叔冀这两人一直不肯救援张巡,也有互相提防的意图。”
听到道庞说到这事,刘备微微点头。
贺兰进明身居河南节度使,而许叔冀则为河南都知兵马使,两人俱兼御史大夫,官位上其实谁也不虚谁,为什么这么搞,其实还是制衡二字。
所以许叔冀并不受贺兰进明节制。他自恃部众精锐,亦有染指河南节度使之心。
虽然有些荒谬,但贺兰进明不救睢阳的最大原因,就是害怕自己损兵折将后许叔冀火并他。
在刘备到来之前,河南局势已颇为微妙。以张巡河南节度副使的级别,却陷入两难境地。他虽名声响亮,但麾下无兵,贺兰进明与许叔冀所以敢对他置之不理。
所以张巡这个节度副使向各路大军心急火燎地拼命求援,却屡遭推诿拖延,只能靠自己的八千人死扛。
毕竟地盘是朝廷的,丢了朝廷有的是。而兵马却是自己的,死一個真少一个,像张巡这种死脑筋的,把自己陷入绝境的人才是少数。
正谈论间,忽有军使来报:“河南节度使派使者至,欲商讨收复河南之策。”
刘备和道庞对视了一眼,什么收复河南的大事,贺兰进明是看睢阳战胜了,想过来看能不能分点功劳,同时寻机对付许叔冀这一心腹大患。
“贺兰进明与扬州盛王李琦交好,据说从盛王处得了不少钱粮。”道庞说完,突然对着刘备使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