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和苏晓樯的关系很好，是班级里众所周知的事情。

前年的时候，陈晓包括陈晓的亲人，都染上了一个怪病——四肢长出鳞片、竖瞳、一度丧失神智。幸运的是，陈晓唯一明确表现出来的后遗症是那永不熄灭但不够纯粹的黄金瞳。但不幸的是，陈晓的双亲并没有熬过去，在那之后也很快就下葬了。

就是这时候，只有苏晓樯主动拜访陈晓，也是她照顾了陈晓这一段难以释怀的一段时间。

主动带着陈晓去世博园里看看四月春阳下，刚盛放的鲜花。

主动半强迫半迁就地，拉着不情愿的陈晓打一些市面上主流的游戏，试着把陈晓拉进圈子。

主动转发一些meme图片，希望陈晓能笑出来，或者是听听陈晓那无厘头的吐槽。

虽然这两个人的关系依然是朋友。

但从此之后，很多事情，只要苏晓樯愿意说，陈晓总是愿意听的。

路明非看着这两个人的关系，心中表现出某种程度上的羡慕——看看人家的相处方式，再看看自己和陈雯雯的相处——陈雯雯对自己很多时候都还是爱答不理的，很多时候路明非连续几天的“早安”、“晚安”和“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才勉强得到陈雯雯的一句回应。

陈晓知道这件事——好几次就是路明非唐突地应激反应：突然自闭，不愿意理人也不愿意去搭理。

有一次下雨天，路明非湿漉漉地回到班级，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燥的。但陈晓知道路明非其实是带伞的。

“明非，你的伞呢？”

路明非张张口，喉咙哽咽地琢磨出几句沙哑的声音，像是那种喝酒喝坏嗓子的酒鬼，半夜三更回到家中面对自己空无一物的房间的晚安一样的，无意义的哀叹。

“我看到别人淋着雨，就把我的伞给他了。”

“他问我是哪个班的，到时候一定还回来。但我摇摇头，表示我送给他了——我只是突然心情不是很好，想淋淋雨。”

“说不定，陈雯雯看到我这般落魄，会不会对我嘘寒问暖，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在意我是不是很难过？”

“但其实，我只是很难过，我只是很想淋雨。”

路明非那往常如同鸡窝的头发，此刻顺着水流垂落，陈晓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许在哭？也许面无表情？

那层头发像是一层面具，把路明非的表情遮掩地严严实实。

从那之后，路明非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没心没肺地说着一些自嘲自爆的烂话。大家也都没有把那天雨夜的事情放在心上。

除了陈晓，那天陈晓直视了路明非的眼睛。

像是纯粹的血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