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施展一桩障眼法，未央越过前来敬香的黎民百姓，一步来到徐枝山巅。

抬头，明月已不在天，俯首，白雪依旧在山。曾经有个酒蒙子大冬天醉醺醺睡倒在山巅，醒来后诗兴大发，提笔留下这么两句“醉来不见山与月，醒后方觉雪漫山。回首俯瞰来时路，清客衬得徐枝香。”原来是诗家中人。

身穿耀眼金色法袍的山君徐宁悄悄来到未央身边，衣摆流苏轻灵摇晃。

未央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想好了？你还年轻。”

“欠他的。”

未央不解。

“往回看看。”

未央随手拂出一道光阴长河，沉默片刻，不再言语。

眼前徐宁的上一世，是青间国史上的扶龙之臣，而这位伏龙之臣的上一世，竟然是周容成神之前的妻子。当时的周容，每天都乐呵呵的，精气神十足，用帝师的话来讲，就是个“年轻人”。后来周容成了山神，那个姑娘就不见了，年轻人也跟着进了垂垂暮年，不再有笑脸。她曾经答应过他，要照顾他一辈子，就像“栖于徐枝之巅”。

“那就不劝了，保重。以后我常去看看你。”

“今天就走。”

“失心疯了？你走这么早能干什么，早点投胎吗？”

少年模样的山神摇摇头，傻傻笑着，“按照帝师的说法，我去得越早，他越有可能活下来。”

······

徐枝山巅，一尊身形极高的金甲神祇肃然而立，神色庄严。

未央手持三炷山香，遥遥礼敬。

徐宁此去，无怨无悔，坦然赴死。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所谓山官，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