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起头看向陶柳儿,轻声慢语的说道:“陶姐姐呀,你可千万不要只顾着说红袖呀,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见了心上人连三魂七魄都给丢了。”
“方才你本如往常一样专注地采摘着莲蓬,突然,湖岸那边飘出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只见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腰间束着精致的玉带,面容俊朗而温润,身材挺拔如玉树临风。”
“自从你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便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你就呆呆地望着那位公子,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
“还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忘记了自己还在划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采莲,就那样痴痴地望着。”
那少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仿佛是自己的真实经历一般。
“当时人家在岸边离那湖还远得很呢,你就已经心急火燎地去提醒人家千万不要落水。”
“后来得知人家是要去游湖,你更是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亲自划着舟去搭载人家。在那舟上,你还不停地轻声询问人家渴不渴呀,饿不饿呀。”
“你可不知当时你那副模样,当真是谗媚的很。”
陶柳儿听闻范琦这一番身临其境的描述后,无论再怎么装作镇定,毕竟还是少女情怀,双颊登时染满了红霞,一片酡红。
她佯怒道:“琦琦呀,你平日里可是寡言少语的很呢!今天怎么也变得这么多话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呢!”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着范琦扑了过去。
范琦见状,哪会肯吃亏,笑嘻嘻地赶紧躲闪,一边跑一边还调皮地冲陶柳儿扮了个鬼脸。
陶柳儿不肯罢休,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就你追我赶地从岸上一路嬉闹着到了船上。
两人依然笑闹个不停,陶柳儿伸手去抓范琦,范琦灵活地躲避着,小船也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这时船头一个采莲女轻盈地走过来,挡在了范琦的跟前,笑着打趣道:“范姐姐,你瞧你把陶姐姐说的这般浅显,陶姐姐不撕你的嘴才怪哩。”
“她当时明明是听到那才子吟诗,为那才子的才情所折服的呀。我记得当时才子吟了什么‘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呢。”
“是呢,是呢。”
一旁另一少女也跟着附和道:“那当然了呀,陶姐姐向来最爱有才之人呢!向来只要临安城来了哪个有些才华的才子,她都会一一打听清楚的哟。”
“就说当今的大才子晏殊与柳永。二十多年前柳永曾来过临安,那首《望海潮》可是被陶姐儿一直奉为宝贝一样呢。”
“那可是她的闺房之物,每天睡前她都必定要读一下的,还常常引之为憾,恨自己晚生了三十载,不得一见柳三变呢。”
“不对,不对。”
另一个少女连忙纠错道:“错啦错!陶姐姐最喜爱的是三年前柳三变在汴京与虫娘分别时所说的《雨霖铃》啦!常常听她暗自叹息,遗憾自己不是虫娘呢!”
“你说前朝皇上也是有眼无珠,太小气了。不过你说白衣卿相多好呀,人家柳三变才不稀罕做他的官呢!三年前,他与虫娘在汴京一别后,便去漫游天下了,说不定还会再来一趟临安呢。”
“哎呀,你又错了,柳三变今年四十有三,而晏同叔今年三十有六,风流倜傥,正是风华正茂,陶姐姐更喜欢他的词了。”
“而且他现在就在应天府,有了佳作很快便能传来。前阵子在听陶姐姐念他新出的《浣溪沙》,什么‘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念完后陶姐姐独立站立在微雨中,那样子真恨不得变成一只小燕子,飞到晏同叔跟前去。”
众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纵然陶柳儿面皮再厚,也挂不住了,一个飞扑,纵身跃进了水里,久久不见人影儿。
“陶姐姐面皮好薄,禁不得一点打趣。”
“就是,就是。”
“看她能在水下憋到几时。”
众女一时之间,顿觉索然无味,便都将目光齐齐落在了江梅身上,姿容与装扮一一审视后。全部皆在心底暗赞了一声:“好齐正的千金小姐。”